有些人的相貌,时过多年,仍日日夜夜,不敢忘。
归海长叹一口气来,没想到竟然会在这里遇上,范必康当时传信,只是说人从南康城逃走了,下落不明。
没想到一路周折,竟然到了这里。
更没想到,归海遇到他,竟然是在对方已经昏死的情况下。老者不禁开始想,若他睁开眼来,是否那双眼,也生得和他母亲一样?
可那天下无一的人,一双眼弯成月牙,笑着喊他归海小师傅。
归海坐在他的床边,虽听着周令婉正在训斥侍从们,要他们去烧火烘暖内堂,又要叫人去家法了不老实偷懒的奴仆。
但他已经开始找到少年的手,搭在他的脉上。
只一瞬,归海又是一愣。
百濮的独门绝技,触之脉象有不同,能多命矣。当年,她也有这样的脉象,还手把手教自己,这是百濮族的...
归海道:“这个人,我能救。”
因为这根本不是木僵,而是血脉逆转,消化百濮的草药,而后再生之术,所以才会睡这么久。若要催人起来,便要扎他...
“给我拿来针具。”
周令婉尚未听见,归海又重复一遍,她才后知后觉的去叫侍女拿针具来,又亲自捧了蜡烛在跟前。
针过了火光,烧的火红。
归海并不觉得手痛,只专注将那针扎进人的穴位。
一针、二针...
七针下去,沈漠一下子睁开眼睛,推开众人,靠在床边吐出一大口的污血。
“咳...咳...”
他抬起头来,茫然看向这一院子的人,放目望去,没见到沈珠,心口一下子揉紧了,慌张起来,惊慌道:“沈珠呢?”
“吃饭吧。”
沈珠闭上眼睛,虽已经饿的没有力气,但也不肯转过头去。赵谨冷哼一声,只道:“我看你能不能被饿死?”
沈珠不说话。
按照赵谨的计划,他们应该在抓到沈珠之后便立马回建康去,谁知道这从建康去的两条路,一条有雪灾,已经封住了,要强渡需要十天半个月。
另外一条,走水路,那水路并不冻结,可是事情坏就坏在,巴郡举事起来,一旦沿途的人交不出来文契,便立刻斩杀。
他们就这样被阻在了半路,好不容易今天才到了南康。
赵谨自顾自吃了饭菜,身边两个侍女伺候,不时还能听到他不满的训斥声。
沈珠跪在他的脚边,虽然头是转过去的,可是那些训斥声还是能钻进她的耳朵里。
那侍女被一巴掌打在地上,露出恨意满满的眼神看了一眼沈珠,沈珠记得她是赵谨身边的一个小侍女,从前她还罚过对方。
就因为她是赵谨的帐内丫鬟,而她觉得赵谨也算她的东西,不想叫别人碰,于是才那样...
沈珠一点点察觉到自己以前到底是有多跋扈,也有多坏,多将人命不当回事。
那侍女爬起来,又老老实实给赵谨夹菜。
沈珠闭上眼睛,忽而被赵谨又捏着下巴,迫使她睁开眼睛,刚睁开眼睛,一口菜便被塞进她嘴里。
赵谨冷声道:“吃啊!你若不吃,瘦成这个样子,我就是送去给陛下,陛下也未必要你了!”
沈珠好几日未进水米,一下子吃了东西,重油的味道促使她酸水倒流,一下子趴在地上吐了出来。但也只能呕出几声,什么东西都没有。
赵谨道:“扫兴。”
沈珠恨声道:“等沈漠来了,他会把你们都杀了...”
“你还想着沈漠呢?你忘了,你都说了,不要他了,沈漠就算再像一条狗,也不可能会真当一条狗,眼巴巴的来找你吧?”
“那是你用沈漠的性命威胁!是你逼我说的!”
沈珠含泪抬头喊道,赵谨点头,从侍女接过的水盆那洗了手,赶她们出去,又对沈珠道:“可是是你说的,沈珠,说出来的话吃不进去,你后悔也没有用了。”
沈珠崩溃起来,她不知道沈漠到底能为她做到哪一步,从前她总是怕沈漠不要她,总是又怕沈漠跟她生气。
但是现在沈漠已经睡过去了,等到沈漠醒过来了,她已经死了。
对,死了,沈珠绝对不会去成为皇帝的宫妃,那是杀了她全家的罪魁祸首,要她去侍奉对方,还不如杀了她!
只是不知道周令婉到现在还有没有照顾沈漠,沈漠以后没有她,会活成什么样子...
沈珠抬起头来,问赵谨道:“这么多年,你都是虚情假意的待我吗?”
赵谨看着她,俊美的脸上那道清晰的伤痕似乎还在隐隐作痛,即便再俊美的少年郎君,也变得阴翳了许多。
他不再朝着沈珠微笑,反而会踩着沈珠的手掌,对沈珠道:“你以为你有什么可取之处吗?无非是钱财和美貌,现在美貌倒是还有些,可我不想要了。”
“至于钱财,说到这里,你沈家的钱呢?交出来。”
沈珠的一只手还被他踩着,痛的几乎呼吸不能,吃力出声道:“我根本不懂你在说什么...”
“我说沈家的钱呢?要是你把钱都交出来,我可以考虑接下来好好对你,或者说,我也可以考虑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