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珠来不及多想,赵谨便推开她,自己披了大氅要出门去,他回过头来,忽而想到什么般对沈珠道:“你不知道?”
沈珠本能茫然抬头来,赵谨冷笑道:“你二姐不是同姓宋的还有个女儿吗?你不管她了?”
说完,他便一关门出去了。
沈珠愣在原地里,绞尽脑汁才算是微末想起来些关于这外甥女的记忆来。二姐嫁给宋士达之后,因为两地相距甚远,并不常回来,小外甥女出生之后身体羸弱,也没带过来过。
本来二姐今年又怀了一个孩子,说是要在宋家好好养着,是为了她才回家的...
少女软软的瘫在地上,眼边是流不尽的眼泪。她想到自己从前什么时候都不怕,毕竟还有沈漠在身边,沈漠会为了她一次次出现。
但是现在沈漠已经昏死了,就算他活着,听到那番话,也一定会伤心了。
沈珠低声道:“对不起....我不应该不听你的话...”
是她把赵谨引来的...
是她信错了人,进入了旁人的陷阱还不自知!
那只手攥住了自己的衣领,越发青白,似乎用了极大的力气,却又只能以此为依靠。
赵谨出门去,落座在当地的庵酒馆里头,香风扑鼻,往来女子,皆脂浓粉稠,衣不遮体。他抖出来怀里的银子,便有不要命的,笑嘻嘻扑在他身边,要往他怀里钻。
他慢条斯理的手掌按着女子后背,一点点上移到脖颈,最后才道:“抬起头来。”
那女子笑嘻嘻的抬起头来,一张浓妆艳抹的脸上刚浮动着笑意,忽而一僵,是看见了贵公子脸上的伤疤。
即便转瞬之间,她便已经重绽笑颜,赵谨还是觉得无趣,一把将人后脖子掐紧了,低吼道:“滚开!”
那女人被他甩到一边,瑟瑟发抖的爬走了,旁边另外两个,原本还在吃醋领头的能先一步去献媚,现在也开始庆幸起来。
一个发着抖倒酒,另一个也抖抖索索的弹琵琶。
赵谨抬起头来,问老鸨道:“这琵琶怎么卖?”
他是夹杂着酒疯和怒气撞开门回来的,沈珠还缩成一团睡下了,一下子惊醒过来,被吓得抬起头来看青年。
赵谨身上一股寒气,卷着那琵琶一下子丢在地上,咣当一声。
沈珠抿唇,不敢说话,怕赵谨又动手打她。
赵谨却开口道:“弹琴。”
“什么?”
沈珠猝不及防,被赵谨一把抓住了衣领,后者赤红着双眸,沉声道:“弹琴,你不是很会弹琴吗!”
“你宁可弹给你那狗一样的侍卫听,都不弹给我听!”
当年他跟在沈珠后面,如何近,也如何远,就好像一根针要硬挤进密不透风的堡垒里面,那堡垒里面有他心爱的姑娘。
但是她不爱他。
赵谨抬起手来,沈珠本能的瑟缩,以为他又要动手打他。
青年看到这一幕,跪在地上,忽而拽住沈珠的衣角哭了起来,呜咽声传来,沈珠茫然地看向他。
赵谨哭道:“...珠珠,我为你如此努力,你为什么不愿意爱我?”
沈珠听了这话,就好像吃了苍蝇一般,愕然道:“你爱我吗?”
她摇头,试图将自己的衣角拽出来,可赵谨又哭道:“...你果然不爱我,竟然也不反驳,我早就看出来了...”
他就像酒懵了脑袋,同沈珠哀求诉苦起来,“...你别怕我,我再也不打你了,我保证,我再也不打你了...”
他说急了,又去扇自己巴掌,沈珠盯着他看,忽而伸手去拦住他,又道:“赵谨,你喝多了吗?”
赵谨没说话,只看着沈珠,一双眼里满是哀求。
就好像那个恨不得至沈珠于死地的其实是她的幻觉,实际上后者很爱她似的。
沈珠又问道:“赵谨,你这么爱我,就不能放我走吗?”
她话音刚落,赵谨便掐住了少女的脖颈,力气极大,就好像要真的置她于死地一样。
沈珠被掐的近乎于无法呼吸,脸被憋红发紫,手举起来要抓住赵谨,最终又无力的放下。
赵谨咆哮道:“你还想跑到哪里去,珠珠,你就算死,也得留在我的身边——”
“郎君!”
“郎君!不能杀了她啊!郎主还等着我们去救呢!杀了她可就什么都没有了!”
闹哄哄的,外头有人撞进来,陈志和其他侍从架住了发狂的赵谨,迫使对方松开了手。沈珠眼前白障一下子消失,猛地吸了一口气活了过来。
她挣扎着,就好像案板上的鱼,胸膛起伏,好一会才恢复了神智。
赵谨早被拉到另外一边去,直接被推出门去,远远近近能听见侍从正在劝慰他的话。
“等回了建康,您什么娘子得不到,何必执着于这样一个人身上...”
沈珠只听到陈志传来的说话声。
他说:“一个妖女,除了美色之外,又有什么可用的,招惹是非...”
他抬脚越过沈珠,出门去了,徒留少女躺在冰冷的木板上,好一会才起身来,跌跌撞撞去关门。
她跌坐在地上,背对着门,看向那琵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