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漠一向说到做到,去边疆的路上,沈珠要什么,吃什么,就算是不高兴起来发脾气,青年都如忠狗,老老实实地应下,由她。
可他做不到杀入沈珠的梦里,没天晚上,沈珠便哭着喊着要回家,又喊着要要杀赵家人。
她从前也做噩梦,但从来也不这么害怕,浑身颤抖,涕泗横流,沈漠手脚并用去抱着她,少女还是瑟瑟发抖,牙齿并在一起,能听到打颤的声音。
可到了白天,沈珠又笑嘻嘻的,看起来完全不像是在夜深人静的时候,会哭着喊阿父二姐的人。
沈漠知道她是为了不叫他担心。
所以他不会问,也叫她不用担心。
去边疆的路比起上次出逃要好走许多,他们有了周家给的钱财,一路上能用钱解决的事情都很快解决了。
只用了十二日,天气回暖,冰雪消融的时候,才到了金城。
那地方已经逼近战线前头,沿途能看见流民被管辖官挥着鞭子往前头赶。
这几年来,皇帝也许是老了,也许又是因为天下乱了,于是惩戒了许多大臣,流放了许多家族。
沈珠从马车里头挑开帘子,静静看向外头,忽而对沈漠道:“若皇帝不杀我全家,就算流放,我们也不会有任何怨言。”
家还在,人还在,就有希望,可全家尽灭,沈珠知晓那封信的时候,隐隐约约猜到了皇帝之所以要抢她的理由。
于是这恨如钻心刻骨,无非她不信神佛,听闻别人以这样荒诞的理由害人...
沈漠替她将帘子合上,转移话题道:“女郎可想好到了这地方,究竟要用什么名字?”
沈珠想了会,问沈漠道:“你还记得自己以前叫什么名字吗?”
沈漠一时愣住,竟然真的想不起来自己以前有什么名字,他迟疑了好一会,久到沈珠抬手挡在他眼前挥动,问道:“想什么呢?”
沈漠道:“我从前没有名字。”
沈珠意外:“怎么会?你不是说你是家中长子吗?谁家狠心爹娘不给第一个儿子起名字?”
她说完了又后知后觉觉得有些不好,眼珠一转思索片刻便道:“我阿母姓徐,是新丰徐氏的人,你便跟我一起从母姓吧?”
沈漠自然没有任何意见,于是沈珠便给自己起名叫徐宝儿,沈漠则叫徐吉。
说起来,从买沈漠的第一天,沈珠便决定给他起名阿吉,但沈漠却明显觉得那名字不好听,沈珠才后来又给他起名叫沈漠的。
冷漠又没表情,名如其名嘛。
沈珠伸出手来捏沈漠的脸,要他露出笑容,才又笑着道:“你看,你现在不喜欢也得用这个名字了。”
沈漠侧过脸来,薄薄的唇似乎不经意地碰了下沈珠的手心,低声应了下。
少女有如手心被火烧,一下子羞的收回手去。
现在唯一的问题就是沈珠的脸,可这件事也很好解决,边疆一带,多是受了黥刑的男女,因此帷帽在这里也很盛行。
许多女子头戴黑色帷帽,以此遮蔽脸上的痕迹。
沈漠给沈珠买了一个,又提醒她千万不要摘了,等想到新办法,再说。
沈珠这次很老实,点头应下。
沈漠又去给她买了一个糖葫芦,北地苦寒,那糖葫芦的果子也很酸涩,只这次,沈珠一点点吃掉了,竟然品出来些甜味。
就好像日子有了盼头。
他们在金城找了一个小院子住下来,还是谎称是一对兄妹,租给他们院子的人是当地的百姓,看着带帷帽的少女啧了一声。
老妇人感慨道:“这时节不好过,年轻人,你们又是因为什么流放而来的?”
流放不是所有人都会被统一管理,有的塞了钱的,走了关系的,也可以出来单独住,只是要去点卯。
沈漠编了一个理由,就说他们家族嫡系做了小官,因为一点事被牵连,由此流放了。
沈珠也佯作哭腔道:“只我们和那郎主一家没有联系,不过是有些血缘,早八百年的偏支,还要要我们一同受苦...”
她演的还真像那么回事,沈漠好笑极了,偏也要适时压下唇角来。
老妇人被哭腔挑动,拥着沈珠道:“好孩子,你受苦了。”
等安置下来,那老妇人又送了些北地的特产来,冻的梨子泡在热水里,沈珠扒在那灶台边上许久,才等到沈漠同意去吃。
沈漠一边洗锅,一边又去劝她吃慢点,等沈珠吃花了脸,沈漠也洗完了锅,烧了热水来兑凉水给她擦脸。
沈珠道:“我要吃面。”
沈漠点头,去上街买了米面,又买了肉和一些菜,他像是什么都会做一样,两碗面做好了,还是沾了肉的,香喷喷递到沈珠的小桌上。
沈珠很认真的吃完了。
沈漠道:“我从外头看见有一窝野猫,抓一只来给你养?”
沈珠抬起头来,在屋里她不戴帷帽,露出猫一样可怜又可爱的一双眼,叫人移不开目光。
少女摇摇头道:“没工夫养,养你一个就够了。”
看着样子,也不知道究竟是她养沈漠,还是沈漠养她。青年从不在这口舌上有争执,只是又诱哄般说道:“我看有一只花的,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