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民暴乱。
马东君在书上看到过这样的事情,经常是天灾发生之后,因为各种原因才会发生的人祸。如今才围城不到七八日,怎么会——
“流民为何杀人?”
她也跃下了墙头,挤在沈珠身边呵声问道。
那男人看着勉强的两个小女郎,眼珠子慌得都颤,过了一会才道:“...是因为建康...”
建康弃城了。
金城本来就是流放之地,野蛮荒芜,整座城都算是当地流民前前后后建起来的,城中只有军户,还勉强能算得上有规矩和纪律。
就这样,这帮军户也被梁国要求去打西秦人。
自然城里早有怨气,如今建康弃城,拒绝发兵施救,城中所剩官员,放火焚了官府,与官府同存亡了。
也许是不肯投降做亡臣,又没有回头路走。
沈珠和马东君贴着墙根走,看见满街都是到处跑来跑去的百姓,有杀人的,也有抓人去一边亵玩的,哭声、喊声....
“刀!”
马东君眼尖看见一把插在别人身上的刀,沈珠将刀努力拔了出来,她颤颤巍巍的,小声安慰马东君:“不要害怕....”
她像是也在安慰自己一般,认真道:“我看过阿吉杀人....我也动过手...我们会没事的。”
沈珠还记得自己动手打在那要害她的护长身上的时候,石头撞在软肉上,沈漠不多时就来将她搂进怀里。
一样的。
不要怕。
马东君咬牙道:“好,我不怕,宝儿,现在我们去哪里?”
沈珠恍惚了一瞬,才平静下来,她这些天早没有伪装,露出来的脸上带着灰土,还是夺目异常,“....出城,去找叛军。”
“大人!城内似乎是...”
凌阳州出去一趟,回来说话也吞吞吐吐的,沈漠从沙盘前抬起头来,问道:“怎么了?”
劳良吉也跟着进来,一摘头盔扑通给沈漠磕了一个响头,“求大人放我们回去。”
“...金城,流民暴乱了!”
沈漠听了前半句刚要骂人,又听到后半句,一下子越过沙盘,大步走到两人面前,问道:“怎么回事?”
凌阳州飞快将事情说了,沈漠站在原地,只觉得头晕目眩,好一会,他才晃了晃身子,又扶着沙盘站直了。
沈漠低声道:“起兵,回大营去。”
劳良吉还没反应过来,上前要抱住沈漠的大腿哭:“...大人,现在等不得,弟兄们的全家老小还在金城里头呢——”
“大人可要想好了,若是此番造反,不成,我们都会死。”
还是凌阳州反应更快,只是他说完了,又跪在沈漠跟前,磕头道:“大人,无所谓这件事的起末,若您真能狠下心来,兄弟们便走这一遭!”
沈漠明白他的意思,若是他们回去了,沈漠又突然要改,造反了一般又被劝降,那就是致所有兄弟于死地。
沈漠道:“若我归降,你便杀我,取而代之。”
“属下不敢!”
青年经历风吹日晒,一张脸更为锋利些,流露出淡淡的杀意,叫人不敢与之直视。
“拔营!”
“传将军令!拔营!起兵叛军!”
声音一叠叠传递出去,心急如焚的士兵们从营帐里面冲出来,交声问道:“去哪里?城内都暴乱了,咱们——”
“打叛军去!”
马蹄溅起烂泥,操戈而起的军户们斗志满满,声音由小转大:“打叛军!打叛军!”
沈漠换了盔甲,上马来,回头看身后的士兵,他心里忽而清楚了件事,大凡不得人心的事情,就算你非要做下去,也会会被反噬。
就像季少将军,他要叛乱,可谁愿意跟他一道呢?
大家虽是流民,但也还有一口饭吃呢。
康元年,金城遭叛乱,被弃。大军于城外混战三日,血流成河,叛军尽被诛灭。余下残部,逃于城内。
沈漠将沾了汗与血的头盔摘下,又曲肘擦了剑上的污血,收剑归鞘,他低声问凌阳州道:“...派去我家里的人回来没有?”
“还没呢...”
凌阳州道:“...不过听我家夫人说了,当日虽然有人去砸将军的家,可是并未抓到....”
迎着沈漠要杀人的眼神,男人咽下还未说出来的话,又匆匆改口道:“吉人自有天相,您还是不要担心了,如今没有消息才是好消息呢。”
是,若是现在从哪里得了消息,也许是抓了人来威胁他的。
青年眼中闪过暗芒,随后便道:“若他们真抓了人,与我说一声...”
千金万两,沈漠都愿意交换,甚至用他的项上人头,可满城百姓,誓死才拼杀出来的将士们...
他还是会换。
沈漠想,自己这就叫有罪罢,漫天神佛看见了,一定会觉得这个人不堪重用,只顾着男女私情。
这些罪就教他来背吧!
“宝儿——”
一叠声的呼唤,沈珠被推醒了过来,马东君悄声道:“外头好像是西秦人...”
沈珠一下子睁大了眼睛,她们侥幸出城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