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珠两眼仇恨几乎溢出来,听了元子隗的话反倒是一声冷笑,“谁说我杀不了他?”
春水这时候发蒙,赶在他们争吵前问元子隗道:“这姑娘到底是谁?怎么一上来就要杀太子的。”
元子隗眼神犹豫,只道:“她家里同太子是有些纠葛。”
有些纠葛?
沈珠还记得那男人高高在上的,亲眼看着她的亲人们死在他面前,又嫌弃的擦掉血。
是他亲自监刑!只嘴巴张合,就要了沈家上下的性命。
每一条命,每一滴血,沈珠都记在心上,她干脆挤开元子隗,凑上去佯作热络地攥住春水的手。
“好姐姐,求你告诉我,太子到底会去哪里?我能过去吗?”
她眼里的热切太明显,甚至在激动之余,还有些眼泪,任是谁,都能看出她的难过来。春水一时觉得面前事情灼手,慌乱去看元子隗。
青年朝她摇头,如湖泊般的蓝眸里写了不忍。
春水道:“...我也不知情...”
沈珠沉浸在仇恨与报仇的欲望之中,现在无论听到什么都不满意,只咄咄逼人。
元子隗伸出手来拉住她,训斥她,少女捂住脸,眼泪从指缝间落下,看起来十足可怜。
元子隗道:“好了,哪有探子哭成这样的。”
春水笑着嗔怪道:“是你太过严格,人家姑娘年纪还小呢。”
是呀,十四五岁的姑娘,豆蔻般的年纪,若不是生在乱世的时候,若是到前头盛世,还拥有一家亲眷,前头阿爷牵马,后头阿兄买糖。
她被阿母抱在怀里,瞧天上的纸鸢。
那头的两个大人一并叹气,似乎也想到了从前的日子,若不是臣子无道,几番造反,这家做了皇帝,不过一两代人又被篡位。
谁也不用过这样的日子。
他们心头压着情绪,将剩下的事情商议了,回头来看沈珠,抱着厢房里面的点心盘子在吃。
剩下的点心还被用布包起来,元子隗知道,这是她要喂给猫吃的。
青年叹一口气,觉得她真叫人可怜的。
“...太子到底落在哪里,你先问清楚了,到时候再与我说吧。”
这声音压得很低,那头仍红肿着眼的少女没听见,春水听了,很诧异地也压低声音道:“你要帮她?”
元子隗道:“叫她死心罢了。”
春水嗤笑一声,不知道是在嘲笑谁似的。她缓缓目光落在沈珠身上,在后者察觉到之前又挪回去到元子隗身上。
“好,只是我在这里待不下去了,再有两年,你们得接我走。”
“春水。”元子隗道:“弘农杨家,就只有你一个探子。”
布线不易,元子隗怎么可能同意这种事情。
春水便咧唇露牙像是威胁道:“再往下,我就依附杨家好了,那死男人总归是喜欢我的...”
元子隗对她摇头。
话没说完,沈珠的吃的也吃完了,发呆的空又要哭起来,青年忙拉着她告辞。等回了客栈,沈珠坐在榻边,不说话。
眼珠子却突然灵活转起来。
元子隗叹气,沈珠是他见过最貌美的姑娘,但也是最没有心思的姑娘,无论做什么,面上都已经显露出来了。
他明确告诉沈珠道:“你若是背着我去杀太子,以你的能力,只会尸骨全无。”
“到时候,你仇未报不说,答应那位将军的事情,也不了了之。”
沈珠恨恨地瞪了元子隗一眼,张口道:“你等怎会明白,我满门抄斩,全家死无全尸的感觉!”
“那是我的仇人!”沈珠越说越是生气,低吼道:“我难得有这样的机会靠近,不在这个时候动手,还在什么时候?”
杀了太子,至少能给皇帝重重的一击,至少让他痛苦上许多日子,就像沈珠因为家破人亡而痛苦一样!
沈珠准备了一箩筐话要说服元子隗,元子隗却道:“你想要动手,必须在我的监督之下。”
“我教过你很多关于情报的事情,你已经知道如何成为一个探子,这一次,你就去亲自体验一番。”
沈珠愣了,抬起头来看元子隗,诧异道:“...你允许我去了?”
元子隗点头。
同时又道:“下一次,不要在别人面前说,我们不明白你的感受。鹰族几番灭族,你见到的,都是残丁半子。”
“而春水,她全家死于饥荒,而饥荒的源头,则是世家大族屯粮不发,堆积价格。”
沈珠愣住了,她心头渐渐那些仇恨随着元子隗的话被愧疚笼罩,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好。
是因为她原本也是世家大族的其中之一,还是也曾经听过家里囤积粮食?
沈珠艰难开口道:“....那她...那她如今...”
“她嫁给那世家贵族,在床褥上杀了对方,又一连用此法杀了四五个我们的目标人物。”元子隗道:“鹰族告诉她,两个选择。”
死,或者帮鹰族做事,至少说不定能帮到和她一样的孩子。
沈珠抿紧了唇,好一会头脑发空,不知道要说什么。她有时候觉得只有自己为家族叛乱,满腹委屈,痛苦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