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弊从来结伴而行。齐玄素没有家族,坏处是缺少根基,没有容错,没有兜底,好处就是人际关系过于简单,别人很难打着齐玄素的旗号给齐玄素惹麻烦。
毕竟大家都知道齐玄素是万象道宫出身,各种意义上的孤身一人,你说你是齐玄素的亲戚,也没人信。至于姚家、张家,的确跟齐玄素有关系,可这两家也没必要用齐玄素的名号了,自家名号更好用。
张月鹿就不一样了,张家是她的助力,也是她的束缚。
就在最近,张月鹿刚刚知道了一件事。
狮子城作为整个南洋最大的贸易中转地,拥有最大的港口,每天都有大量的货船在此停靠装卸。港区内自然也存在各种用于运输货物的车辆,以前都是谁家的货用谁家的车,最近港口方面出了一个规定,不允许外来车辆进入,只能使用指定的车辆。
这个指定车辆则由一家新兴公司负责提供。
规定是谢教峰直接批准下发的。
当时张月鹿正跟一帮老道友斗法,整日焦头烂额,十分狼狈,实在没有精力顾及这种小事。直到天师勒令她闭门谢客,她有了精力和时间去回头看,才发现这件事。
从本质上来说,这件事与控制一个菜市场的进货渠道没什么区别,可背后的利益、牵涉的势力完全不是一个量级。
垄断一个菜市场,只需要摆平基层官吏和菜贩就够了。而垄断一个港口的运输车辆,牵涉的利益各方可不是无权无势的菜贩,那些富商巨贾哪个没有背景靠山?这其中就包括“天廷”和南洋联合贸易公司,都是庞然大物。涉及的官方层面也绝不是普通小吏,而是副府主一级,能让这些人配合,能量背景又怎么会小了?
至于利益,那就更不必说了。海贸是天大的肥肉,只要沾手,就是一层油水,更不必说是垄断式的沾手。
张月鹿立刻叫来了谢教峰,问他是怎么回事,是不是有什么利益勾连?
谢教峰大呼冤枉,辩称自己一个如意钱都没拿。
张月鹿自然不信,威胁谢教峰再不说实话就要让北辰堂分堂调查此事。
最终谢教峰支支吾吾说出了真相,这家公司名义上的老板是个狮子城商人,不算什么,谢教峰都不拿正眼看他,可真正的幕后老板另有其人,姓张,名叫张五月。
张月鹿听到这个名字,就感觉好像被人迎面打了一闷棍,说不出话来。
张五月的父亲与张月鹿的父亲是亲兄弟。
两人的关系之近,可想而知。
张五月的年纪要比张月鹿小上许多,在张月鹿的记忆中,张五月就是个调皮捣蛋的孩子,见了她之后总会笑着迎上来喊“姐姐”,小时候也总跟在她的后面,姐姐长,姐姐短。
怎么一转眼的工夫,就开起公司了?就搞起这一套了?
就算她后来回家的时间少了,可每次见到五月,还是和当年没什么两样,一样喊她姐,一样亲近,偶尔还会调侃她,什么时候把齐首席变成真姐夫。
怎么会变成这样?
张月鹿和张五月的关系,不是什么秘密,知道的人不在少数。张五月出面了,谢教峰这样的人精自然心领神会,为其大开方便之门。
就算事后上面责怪下来,也不过是一句“胡闹”罢了——胡闹!张五月胡闹,你也跟着胡闹?下不为例。
张月鹿只觉得身心俱疲,无力地挥了挥手,让谢教峰退下。
柯青青看出了张月鹿不对,来到张月鹿身旁,轻声询问道:“首席?”
张月鹿揉了揉脸,强自振作:“我没事。帮我联系张五月。”
柯青青应了一声,接通“传音阵”:“我是柯青青,张首席要找张五月……好……你们尽快。”
片刻后,柯青青对张月鹿道:“首席,接通了。”
张月鹿将“传音阵”拖到自己面前:“天中。”
“天中”是张五月的表字。
“姐,你找我?”另一边传来了一个年轻男子的声音。
张月鹿道:“我听说你最近到南洋了,怎么不来见我?”
张五月有了片刻的沉默,随即笑道:“姐,你这么忙,我不是不敢打扰你嘛,所以就没惊动你。你要兴师问罪啊?”
张月鹿道:“我现在不忙了,你也不来见我?”
“天师他老人家前脚刚走,我不能后脚赶着往铳口上撞啊。”张五月嬉皮笑脸道,“姐,你得体谅我这个弟弟的难处。我可不能跟你比,你不怕家法,我是真怕。”
柯青青看到张月鹿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不过张月鹿的语气仍旧平静:“你现在有时间吗?我心情不好,想跟你说说话。”
“怎么,跟姐夫吵架了?姐,你是不是听说有关姐夫的传言了?什么塔万廷的公主半夜裹着毯子见他,最近这些年这种谣言还少吗?要我说,那都是子虚乌有的事情,不能当真。”张五月语气轻松,略带几分调侃,“还是被天师训斥的事情,心里不痛快?没事,尽管跟我说。”
张月鹿仍旧保持着语气层面的平静:“我在天福宫等你。”
然后张月鹿便结束了通话。
柯青青站在张月鹿身旁,看着她。
张月鹿向后靠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