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玄素和张月鹿返回城中的太平客栈,待到张月鹿换下男装之后,再去柜台退房。客栈的人倒是好说话,只算了一天的房钱,剩余押金悉数退还。
齐玄素收好房钱,与张月鹿一起出城。
此时天色已晚,城门已经关闭。不过如今天下承平日久,多年不见狼烟,又正值年关,所以还开了一道小小的侧门,供人出入。
两人出城的时候,遇到了一件小事。
一辆马车要出城,一辆马车要进城,侧门本就狭小,两辆马车走了个对脸,又互不相让。
一辆马车明显要豪华许多,从上面走下一个痴肥男子,破口大骂。不过看到另外一辆普通马车上走下一个颇有姿色的年轻丫鬟之后,脸色顿时一变,开始言语轻薄调戏。
紧接着从普通马车上走下个年轻公子哥,冷着一张脸,也不废话,让年轻丫鬟和车夫退到一旁,自己亲自驾车,用鞭子狠抽马匹,直接朝着豪华马车撞去。
顿时马仰车翻。
那年轻公子倒是身手不错,在最后千钧一发之际跳下了马车,没有受伤。
张月鹿面无表情地看着这场闹剧,只有被挡路的不耐烦。
齐玄素悄声问道:“这位霸道公子也是张家子弟吗?”
“不知道。”张月鹿淡淡道,“不管是不是,都是丢人现眼。”
张月鹿并未降低自己的声音,自然传到了那年轻公子的耳朵之中,年轻公子勃然大怒,提着马鞭朝着两人走来。
瞧这架势,是打算给两人一点教训。
当然,说是一点教训,打个半死也就差不多了。
齐玄素主动迎了上去。
年轻公子刚刚举起手中马鞭,就感觉到自己的额头位置一凉。
齐玄素不知何时已经取出了自己的“神龙手铳”,抵在这名年轻公子的额头上。
在万象道宫的课程中,这种用铳方法是严令禁止的,极容易被人顺势夺走手中手铳,正确方法应是拉开距离,确保在被近身之前,可以成功开铳。
不过齐玄素不在乎,没有经受过系统训练之人,很难做到夺铳,一般人在额头被人用火铳抵住的时候,连夺铳的心思都很难生出。
平常时候,齐玄素断不会如此行事,可今天的齐玄素却是憋着一股邪火,关键就在于李青奴的一番话,点破了齐玄素的身份,并且打破了齐玄素的一些幻想。
不会真把自己当成是缉拿隐秘结社妖人的天罡堂道士了吧?
不会真觉得自己能够登堂入室了吧?
老鼠就是老鼠,成不了猫。
这些话当时就让齐玄素杀机大作,不过齐玄素在李青奴表明身份之后还是将这股杀机硬压了下去,不但不与李青奴计较,而且还帮李青奴遮掩,在张月鹿面前,齐玄素更要表现如常,免得让张月鹿起疑。
可那股邪火始终没有消散,现在有不开眼的撞上门来,算他倒霉,齐玄素可不会客气,纵然不能杀人,也要给这狂妄的小子长长记性。
齐玄素甚至懒得说什么威胁话语,拇指扳开击锤,食指勾住扳机,冷冷地望着这位年轻公子。
张月鹿说齐玄素一身杀气,可不是什么玩笑话语。
刚才还气势汹汹的年轻公子立时脸色发白,额头上渗出冷汗,整个人彻底僵住。
一个人想不想杀人,敢不敢杀人,是完全能看出来的。
一个娇娇怯怯的小娘子用火铳指着他,他可以完全不在意,甚至敢主动用头顶着火铳,因为他知道对方不敢开铳。可此时被齐玄素用火铳指着,他别说开口挑衅了,甚至不敢动弹一下。
他有一种直觉,如果他有所异动,眼前之人是就算不杀人,也会在他身上留下个窟窿。
张月鹿瞧出齐玄素不对劲,上前按住齐玄素的手腕:“天渊,算了。”
齐玄素沉默了片刻,这才将“神龙火铳”的铳口从这位年轻公子的额头上缓缓移开。
这位年轻公子再无先前气焰,长长舒了一口气,向后倒退几步,险些坐在地上。
齐玄素忽然笑了,一语双关道:“想做个好人,真难。”
张月鹿不知内情,没有听出潜在的第二重意思,说道:“你哪里都好,就是江湖习气太重。不过你平常时不会这样冲动,这次怎么……”
齐玄素半真半假道:“李青奴说了一些话,让我很不舒服。”
“李家人一贯说话阴阳怪气,几百年的老传统了,金阙议事的时候,许多参知真人都没能幸免,你也不要太过放在心上。”张月鹿没有起疑,也没有细问,只是安慰了一句。
她不认为被赵福安打了一拳之后还能无所谓的齐玄素需要旁人去宽慰,所以她只是象征性地安慰一句。
自诩野草的齐玄素收拾心情,随着张月鹿往城外走去。
两驾马车并未彻底把门堵死,还是留了一线缝隙,可供行走。
出来城门,张月鹿忽然说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我那位堂姐已经动身去往上清县了。如果我们走得够快,多半能遇到她。”
“她去上清县做什么?”齐玄素问了一句废话。
张月鹿还是照常回答道:“自然是找我娘告状了。姐姐这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