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玄素很明白,南洋联合贸易公司不会坐以待毙,他们一定会进行反击的。只是齐玄素没有想到,南洋联合贸易公司的反击来得如此之快。
马奇诺及其背后的西婆娑洲公司就是南洋联合贸易公司的一张牌,如果说齐玄素先前只是有所怀疑,那么现在几乎就可以确定了。
马奇诺跑过来跟齐玄素大谈什么“大而不倒”、“一场灾难”,无非是一种威胁。过去的时候,齐玄素只是主管律法的次席副府主,可以不管这些,如今他是首席副府主,掌管着道府的财政大权,却是不能不管钱袋子,尤其是道门最近的财政状况不容乐观,南洋的商贸就更不能出问题了。
这无疑让齐玄素投鼠忌器。
不过齐玄素也不可能被马奇诺的三言两语就给吓住,他暂缓了太平钱庄那边的进展,仍旧推动着鱼尾街二十三号贩奴案的调查。
案子本身没什么好说,在被张月鹿顺藤摸瓜确定位置之后就已经成为定局。人赃俱获,几个管事也不是什么硬骨头,在道府承诺轻判之后,什么都交代了。虽然轻判也是被送到昆仑道府修道观,但总好过被婆罗洲道府直接处死——在这方面,这种大规模贩奴和采生折割一样,属于民愤极大,一般都是处以极刑。
至于南洋联合贸易公司方面,在这种情况下,也没能给出什么合理的解释,总不能抛开事实不谈,那位南洋联合贸
易公司的高级经理被谢教峰问得无话可说,然后就是谢副府主单方面输出,几乎是指着鼻子骂。
虽然齐玄素没有权力查封南洋联合贸易公司,但他可以下令让南洋联合贸易暂时停业整顿,接受道府的全面调查。
事实上齐玄素也是这么做的,他直接下令让南洋联合贸易公司停业接受调查,同时又让陈剑仇把陆玉婷叫来,打算让陆玉婷牵头组织一个相关方面的调查小组,正式进驻南洋联合贸易公司的总部进行审查。
虽然事情的引子是鱼尾街二十三号贩奴案,但调查的方向肯定不仅仅是一个贩奴案那么简单。别看陆玉婷是化生堂出身,陆家的根子却是在风宪堂,陆玉婷耳濡目染之下,纵然比不上陆玉书,也算是半个行家。
陆玉婷来了,当初调查大虞国主之事的时候,陈剑仇与陆玉婷有过交集,如今两人一起在齐玄素的麾下共事,关系更上一层楼。陈剑仇领着陆玉婷来到签押房的时候,两人还是有说有笑。
齐玄素也没有不悦或是指责,都是自己的亲信心腹,又是在私底下,并非正式场合,不必太过严肃。
齐玄素示意陆玉婷坐下,陈剑仇给陆玉婷沏茶之后,便离开了。
谈话正式开始,齐玄素说道:“这次进驻南洋联合贸易公司,我想了想,还是得你去,老韩打打杀杀还行,干这些细致活,就有些太糙了。至于雠正,一则是我身边
少不了人,二则是他太年轻了,没有你的经验丰富。”
陆玉婷显得有些犹豫,甚至是欲言又止。
齐玄素问道:“你有什么想法?”
陆玉婷说道:“主要是两个方面,一个是明面上的税收,南洋联合贸易公司不属于爪哇国,也不属于大玄朝廷,而是向道门缴税的。在我看来,这样的大户,必然会有各种各样的问题。说得好听些,是合理地避免一些不必要的杂税,说得严重一些,就是偷税漏税,关键在于数额大小,严重程度如何,而且南洋联合贸易公司又属于上头有人的那种,完全没有问题是不可能的。如果再有太平钱庄方面的配合,基本上是一查一个准。”
“另一个方面就是贩奴这一类的灰色产业,还有道府过去一年沉的十一艘大船,这都是可以查的。在这方面,张次席已经在岭南道府那边有了不小的进展,我们沿着这条线展开,也会轻松许多,完全可以顺藤摸瓜。”
齐玄素点了点头,又问道:“你有什么困难?”
陆玉婷这才说道:“无论是查账,还是查其他什么,都需要人手,我们现在的专业人手太少了,尤其是度支堂、市舶堂出身的人。而在专业人手中,可靠的人手就更少了。毕竟南洋联合贸易公司扎根南洋这么多年,不仅是道府的纳税大户,还牵扯了太多人的利益,道府的很多人就在南洋联合贸易公司报销各种费
用,简直把南洋联合贸易公司当成财神爷和钱袋子了,这些人肯定会站在南洋联合贸易公司那边,为南洋联合贸易公司说话,甚至是包庇南洋联合贸易公司,让我们的调查流于表面,最终变成走一个过场。”
齐玄素沉思了片刻:“你说的很有道理,这样吧,既然婆罗洲道府的人不可信,那么我会与张次席沟通一下,从岭南道府临时借调一些人手过来,帮助我们查案。”
借调也是常事,齐玄素就曾从紫微堂借调到帝京道府。
陆玉婷笑道:“有首席这个保证,那我就可以放开手脚了。”
齐玄素最后交代道:“多的话,我就不说了,你有什么难处,随时与我沟通,我们如今是休戚与共,我不会袖手旁观。不过就算是你死我活的斗争,也不要弄虚作假,我们查别人,首先我们自己要经得住查,所以我最后只强调一点,实事求是,以事实为依据,以道门的律法为准则,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