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玄素道友,坐吧。”清微真人用了一个十分正式的称呼,让齐玄素有些紧张。
毕竟是直呼全名,清微真人作为他曾经的老上司之一,当然可以这么称呼他,不算骂人,可也意味着一种态度。其实大多数人都有感触,当父母直呼自己全名的时候,多半是要发生一点不好的事情了。
齐玄素肃然回答道“是我,清微真人。”然后才在清微真人对面的椅子上坐下了。
清微真人这个称呼本身就是敬称,只是叫的人多了,才会给人一种是人名的错觉。齐玄素总不好直呼“至清道兄”,那可太托大了。
清微真人没有客套寒暄,直接开门见山。
“关于我今天请你过来谈话,不理解吧?”
“我多少有一些猜测,清微真人。”
“是在外面听到了什么传闻?”
齐玄素沉默了,清微真人也没催促,允许齐玄素在沉默中思考该怎么回答。
就在这短暂的沉默中,安静的签押房中只有纸张翻动和落笔的声音,清微真人仍旧在批阅公文。
“回禀清微真人,的确是听到了一些传闻,只是不知真假。”齐玄素最终决定说真话。
“说说你具体都听到了什么消息,不必说从谁那里听到的。”清微真人的目光仍旧着落在公函上面。
“是。我听说,清微真人有意让我出任北辰堂的首席副堂主。”
“你怎么看这件事?”
“一切以金阙的最终决议为准。”
“你对新大陆那边的局势怎么看?”
“局势不容乐观,虽然圣廷妄自尊大,但不得不承认,圣廷在整体实力上还是明显强过塔万廷许多,如果圣廷不顾战争成本,真要展开一场全面战事,塔万廷很难抵挡。”
“还有吗?”
“我们道门的发展达到了一个瓶颈阶段,向内求或者向外求,都是方向。如果是向外求,那么重点应当是新大陆。”
“还有吗?”
“回禀清微真人,暂时没有了。”
这次轮到清微真人沉默了。齐玄素抬眼望向清微真人,只见他用朱笔蘸着朱砂迅速写下一行字,然后把公函合起来,放在一边——这是要专心与自己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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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了。
齐玄素立刻收回了目光,坐直了身体,集中所有注意力——清微真人不比慈航真人、东华真人,后两者是亲近长辈,齐玄素当然可以随意一些,可清微真人不是,而且两人之间还有点不愉快,所以齐玄素必须郑重对待。
“你能有这样的想法,很不错,向外求和向内求是冲突的,必须二选其一,而向外求有一个向内求无法比拟的优势,那便是不伤和气,可以在最大程度上团结人心,振奋精神。你最近都读了什么书?”
“正在重读《玄圣全集》。”
“读书不要闭门造车,要结合各种后人的注解去读,不妨多看看《玄圣想尔注》,重点是后半部分,五代大掌教的许多观点看似是向内求,最后着落的地方却是向外求。这叫‘执两用中’,任何事物都有两个极端,走哪个极端都会犯错误。执两端用中间,才能够尽量避免错误。”
齐玄素敏锐察觉到,清微真人的观点与国师并不完全一致,似乎更为温和一点。不过他什么也没有说,只是回答道“属下明白。”
“还是说你吧,有些人过于走极端,非要给你贴上一个派系的标签。从左边看你,你是全真道的人、东华真人的嫡系,从右边看,你是张家和慈航真人的女婿。我一直在想,能不能不看左右两端,从中间客观地看待你?不要给你贴上派系的标签,只把你当作一名道门道士看待。”
“清微真人能如此看待玄素,是玄素之幸,也是道门之幸,玄素本就是道门的一名道士。当年玄圣就一再提及,要打破道统互相对立的局面,消灭派系主义,让整个道门变成一个同心同德、牢不可破的整体。”
“你能这样想,贯彻玄圣的精神,这很好。”
“真人过奖。”
“我很认可你的一个说法,道门的发展到达了一个瓶颈阶段,其实关键不在于我们内部,而在于外部。这就好像是种田,过去道门是个孩子,体量小,粮食还够吃。如今道门长大了,体量大,同样数额的粮食便不够吃了。减少浪费是对的,打击内部腐败、抑制豪强也是对的,可我们也不能总想着苦一苦自己,省一点粮食出来,我们
要寻找新的田地,开荒,种更多粮食,这才是解决问题的关键。”
这就是三道在理念上的分歧所在了。
齐玄素自然不好评判这个观点是对是错,更何况他提出的观点本就与这个观点有着相当的重合,所以也只能应下。
清微真人继续说道“正因如此,我们不能只局限于家门口的一片地方,要放眼更广阔的天地,远在大洋彼岸的新大陆,便是一个极为重要的地方,很可能决定了我们道门未来百年的运势,是仍旧如日中天,还是渐渐走向下坡路,就要看我们如何经营了。在这一点上,用人既要谨慎也要大胆,为全局考虑,不能因为单纯的派系之见就将优秀的人才摒弃不用。就拿陈书华的事情来说,陈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