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水,不知其然。
他何尝不清楚月府宫对灵宝宗的心思,灵宝祖庭野心勃勃,想把太阴星垣变成他灵宝星垣几乎是路人皆知的事实。
“神君为何对此人如此客气?”
简迅相当不解。
以沈渐在大角天栋雷厉风行的作风,想在这么个偏僻的垣下之地取座山头,还不是一句话的事情,完全没必要跟一个小小的治令闲扯。
他本来就不是人,自然不明白沈渐保留人性的想法。
作为刑君天罚之灵,如今又继承了刑君大部分神性,小小的人性在沈渐身上的占比越来越小,他越来越担心自己完全向神性转化,变得毫无感情,无欲无求。
“有时候,做个人,能感觉喜怒哀乐,是一件极其美好的事情。”
沈渐站在笔净山面向五渚湖一面危崖之上。
这里正是当年起名神隗峰的地方。
“这里有种很怪的气韵,像是某种禁制压制住了山根灵脉。”
简迅毕竟是神裔,神识通达,比其他道修天人敏锐得多。
“一个老友的一部分。”
“老友?”
简迅出生时,观象已经陨落,刑君一脉尽悉沉寂,权柄被夺,准确来说,仙人登天时,整个仙域就像一块无主之地,观象、太白以下的中位低位小神各自为政,因此仙人登天一役打得相对轻松,不知道观象和太白的存在也很正常。
“是啊!很多年前的老友,需要帮他取回属于他的东西。”
沈渐唏嘘不已。
目光所及,便是五渚湖底盘卧淤泥中的巨大黄鳝。
离成精似乎还差点天地灵气火候,不过因为长年盘踞观象神躯所化的山根灵脉,受神性浸染,骨像还是挺不错的。
简迅也看到了这条巨物,呵呵笑道:“好一条望月长虫,再过百年,化虺成人,要想蜕变成龙没个千年怕是不成,现在拿来吃了,倒是最为滋补。”
巨物虽未成精,却生灵智,听了这话,簌簌发抖,以至于水面都在不停晃动。
像简迅这种神裔,对于妖物来说,简直就是天然厌胜。
更何况他们正好是水火不容的对立面。
“别吓他。”
沈渐笑了笑,挥了挥手。
巨鳝竟被生生从湖底淤泥中拉出,来到岸上。
“赐你百年日月精华。”
一句话出口。
巨鳝立马皮开肉绽,鲜血淋漓。
这家伙也知道这并非坏事,而是一种脱胎换骨,化形成精的必经之劫。
然而在强大的神性光辉之下,他这座尚未成熟的身体小天地,哪承受得住这份庞大神意的冲击,五梢齐鸣,九窍共振,无数关窍屏障尽悉崩塌,如瓷器摔碎的清脆,山河陆沉,经络改道……
沈渐手掌一握,低语了一个“固”字。
霎时间,巨鳝便肉销骨立,只留一缕心神飘浮于偌大骨架内,然后,无数灵线自元神飘出,迅速勾勒出血脉经络,肌肉轮廓。
“破后而立,向死如生,给你一场神灵之造化。”
简迅啧啧不已。
沈渐这一手破后而立,几乎就是用神性帮这条幸运的鳝鱼再造了一个身体小天地,让它从一成精化形,便等于拥有了神性血脉,成为不折不扣的半神之躯。
也就是说,他体内的神性血脉之纯粹,超过了诸如他们这种传承退化了数十万年的神裔,等于是神灵以自身形象塑造灵物的第一批神裔。
“这场造化也大到没边了。”
沈渐辛苦参悟刑君神性八百年,当然要找个合适的对象来初试身手。
这条鳝鱼正好受观象神意浸染通灵,神性相近,用来试手自然再合适不过。
过了良久……
鳝鱼精渐渐缩小,化为人形,一身赤裸,挂着黏糊糊的体液,很快黏液便见风而干,显化为一件雪白纱衣。
“乘龙兮辚辚,高驰兮冲天。从今往后,你就叫高弛。”
“别说你不懂,多读书。”
现在的沈渐已经是高高在上的神,言出法随。
高驰叩头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