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房长孙。”
崔洐骤然握紧了十指,眼中明暗不定。
“我会亲自从族中择选出二十名与他年纪相仿的子弟,随他一同回清河,陪伴督促他读书向学。”
老人的话语中没有商榷更改的余地。
崔洐心绪反复,许久,才道:“是,儿子明白了。”
他知道父亲的苦心所在,他也倏忽间明白了父亲之前何以忽然有了栽培琅儿,送琅儿去国子监,让琅儿去“沾染”那些士族之外的习性,去结交寒门子弟的心思。
琅儿有今日叛逆之举,同这一年来的经历密不可分。
所以,父亲为了这一日早有准备。
可是……
想到今日族中商定之事,崔洐犹豫再三,最终还是开了口:“那逆子之事……非要如此吗?”
他听得出来,那些族人们的不满之言,起初不过是想让父亲向那逆子施压,可父亲却直接下了那样决绝的决定。
听得这声“逆子”,崔据看向儿子,喜怒不明地问:“这不正是你想要见到的吗?”
——“你身为父亲,这些年来的一举一动,不正是在将他一步步推离吗?”
崔洐不知自己是如何离开的,他脚步迟缓,四下皆静,唯有父亲的声音在脑海中不时回响。
他抬首望向高耸层叠的院墙,这座大宅淹没在夜色中,一眼难望到尽头,以往他认为崔氏的煊赫也没有尽头,而此刻,他看向这无边底蕴,眼中只剩下了未知的茫然。
究竟谁能守住它们?
星月渐隐去,朝阳缓升起。
国子监乔祭酒的住处,为数不多的仆从女使脸上都挂着笑,倒比年节还要喜庆。
今晨,乔祭酒是从儿子的房间里走出来的。
昨夜妻子抱着闺女狠哭了一夜,嫌他碍事,将他赶了出去,纵是被赶,却也是欢喜的。
乔家四口一同用了早食,乔祭酒和乔玉柏一个去上值,一个去上课,父子二人很快家中的好消息传遍了整个国子监。
乔玉绵则去了书房中写信,她这些年来诗词虽未落下,但拿笔写字却是没有的,生疏下笔,写出来的东西,倒叫自己先笑为敬了。
“若宁宁瞧见,还不知要如何笑话我呢。”
小秋在旁道:“才不会呢,常娘子想来只会替女郎高兴。”
乔玉绵闻言一笑,重新拿起笔,接着往下写:“罢了,若真能博宁宁一笑,倒也是好的。”
她这眼疾初愈后的头一封信,注定是要献给宁宁,去委屈宁宁的眼睛了。
乔玉绵认认真真地写了两篇信纸,刚装进信封里,便听下人来传话,道是有客登门。
来的是一群小姑娘们,乔玉绵去前厅见客,一眼望去,只觉百花烂漫扑面。
女孩子们围上来,欢喜地祝贺她眼疾痊愈。
“乔姐姐猜猜我是谁?”一个女孩子眼睛晶亮地问。
乔玉绵笑答:“自然是阿夏妹妹。”
“乔姐姐必然是听出我的声音来了!”姚夏又扯了一位女郎到身前,再让乔玉绵来猜。
乔玉绵看着眼前端方沉稳,气质大方的女郎,道:“这位必然是春白阿姊。”
姚夏不服输,又抓了一个来:“那这位呢?”
“想必是郑国公府的妙青妹妹。”
一眼被认出来,魏妙青面有两分得色——如今常娘子不在京中,她便是京中最漂亮的女郎,当然是人群中最好认的咯。
姚夏不死心,让乔玉绵继续往下猜,直到乔玉绵猜错,这个认人游戏适才结束。
厅中被说笑声填满,王氏亲自送来茶水点心招待。
接下来两日,陆陆续续又有得知了此事的客人或亲眷前来探望。
第三日,是国子监旬休的日子,小秋从外面回来,笑着道:“女郎,郎君的好友同窗今日也同来看望女郎呢,胡家郎君他们都来了!”
那他也来了吗?
乔玉绵等了这数日未见崔琅,此刻想问又未好意思开口,只让小秋替自己更衣,又亲自挑选了珠花首饰。
她去往前厅的脚步有些急,但临近前厅时,又慢了下来,有些紧张地理了理衣裙,小声问小秋:“……可有不妥之处?”
小秋笑着摇头:“没有没有,女郎哪里都好!”
乔玉绵微微弯了弯嘴角,又悄悄长吸长呼了两息,才走进厅中。
厅内人很多,除了她父兄之外,便多是些少年面孔,乔玉绵福身一礼后,看向那些少年监生,对上那些带笑的目光,心中渐有些疑惑。M..
这里面好像没有他。
见她神情,胡焕带头道:“乔娘子,我是胡焕!”
余下的监生们也都自报了姓名,乔玉绵向他们一一点头,都是她听过的名字,多是平日里和她阿兄交好,将她喊作师妹,拿她当妹妹来照拂的人。
可是,怎么就独独只他没来呢?
那个对她照拂最多,总爱悄悄跟在她身后护着她的人为何一直没来?
与其说是失落,乔玉绵心底更先浮现的是一丝担忧。
不多时,她身后厅外忽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乔玉绵几乎是立刻转头去看。
来的是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