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雄心有千言,嘴巴却闭得紧紧的,生怕做了讨人嫌的出头鸟。 沉默啊沉默,一万二千人的沉默,在窄迫局促的燥热里再次上演。 八大掌门神色不动,陆明渊还是挂着微笑,伸出双手,往自家脸庞一拢,朗声道:“诸位不必谦让。此乃裨益仙林的善事,该当踊跃直言才是。” 群雄你望望我,我望望你,又将目光投向贵宾区,揣测着谁将是第一个发声者。 半晌沉默,连呼吸都变得耐人寻味,猛听得一个苍劲的声音响起:“众人都不说话,便由我老头子抛砖引玉吧。 我的愚见,十大门派,十大门派,那是在仙林万千个门派中千挑万选出来的表率。也就是说,十大门派不但是荣誉,而且是责任,承担着匡扶天下人心的重任。 可如今圣儒门四分五裂,几伙人打了大半年,现在还闹得不可开交,哪里是什么表率?简直就是仙林的笑话。这样的圣儒门,有什么资格继续霸占着十大门派的头衔呢?” 不少人已从声音里听出此人乃是仙林名宿马横刀。马横刀无门无派,但几十年前着实做了几件轰动天下的大事,故而能够在贵宾区占得一张席位。 紧接着,洛仙城主皇甫云接口道:“德不称其任,其祸必酷;能不称其位,其殃必大。我很赞同马老的意思,圣儒门是不配继续位列十大门派的。” 既有人开了先河,接下来便容易许多。贵宾区又有不少人慷慨陈词,反复说圣儒门失德悖行,该当黜落。 坐席区附和声众,这时倒也不怕人微言轻了,纷纷扬扬,有不少争抢着要发言的。至于站立着的万来号人,也时不时发出喝彩鼓掌之声,恨不得指点江山,仿佛他们自己也有了思想一般。 闹腾了一阵,高台上陆明渊咳嗽了两声,热闹的会场顿时又冷寂下来。 只见陆明渊含着微笑,手抚着自己的长须,字正腔圆道:“儒门圣人孔夫子有言曰,其身正,不令而行;其身不正,虽令不从。 群情汹汹,皆认为圣儒门不宜位列十大门派。圣儒门已令天下人失望,纵然占着十大门派的位置,也无法发挥十大门派的作用。既如此,”陆明渊语声一顿,身躯微侧,目光向台上八大掌门飞快飘过,语声缓缓,道:“圣儒门理应从十大门派中除名。诸位可有反对的吗?” 陆明渊这一句话,好似往湖心中投入一颗巨石,群雄心湖中皆是“咯噔”一声,明明是预料中的结果,一时间反又觉得无法接受,心绪搅乱,未敢安宁。 台上八大掌门神色依旧,眉毛未曾乱过,眼珠未曾眨过,从来是仙风道骨,好一副不问世事模样。 台下寂寂无声,许多人已在心中寻思:“圣儒门除名乃是可想而知的事情,但哪个门派接替圣儒门,却大有热闹可瞧。呵,却不知等会儿台上的九大掌门还能稳如泰山否?” “那么我宣布……”陆明渊的话语连半句都不到,就被一声响亮至极的“我反对”给打断了。 陆明渊不由得眉头一皱,目光飞快锁定在贵宾区的末位,语声倒还是那般沉稳:“怎么,夏长老现在才想起来反对吗?便请在天下英雄一谈高见吧。” 上官雁为李鱼解惑道:“那人便是圣儒门的夏子明,以实力而言,是目前圣儒门内最大一支。” 李鱼轻声感叹道:“万仙大会拿圣儒门开刀,众人皆在围攻圣儒门,夏子明竟能忍气吞声,隐忍到现在,当真心机深沉,不可小觑。” 他心头更突然泛起一阵迷惘,在一瞬间竟有些动摇一以贯之的信念:“仙林之人心思复杂,而我偏要保赤子之心,走侠义之道,是不是与虎谋皮呢?” 这时夏子明已将身躯站得笔直,犹如孤松玉立,气派天成,气定神闲道:“刚才诸位的意见,我都听在耳里了,但身为圣儒门的代掌门……” 同时间已有人尖声叫道:“呸,什么代掌门,名不正言不顺的,也好意思了!”“什么代掌门,净往自己脸上贴金,圣儒门内有几个人承认你?” 夏子明恍若未闻,语声自然而流:“我仍需对天下人陈述一个事实。圣儒门的地位,不是一场两场万仙大会能够决定的。 圣儒之道,传承千年,泽沐苍生,历久不朽。便连万剑谷陆谷主都牢记圣人之言,至于天下儒生,乃至普通百姓,服膺圣儒之道者,更不知凡几。 圣儒门若缺席十大门派,我实不知哪一门派能够顶替圣人之教诲,能够承传儒生之道? 仙林之人,修炼之法万千,但多数离不开文字、宗旨、教化。故而修炼之人,首要便在于识文断字。若是不通文字,不明义理,多半是难有大成的。 更观仙林十大门派,千年来变幻万千,代有变迁,独有儒、道、释三家稳居其上,未曾动摇。至于是火龙寺还是青龙寺,是圣儒门还是心儒门,那倒是无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