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帐中的人群,全都屏息凝神,不敢言语,天子的龙体状况,关乎的太多,一个不好,这里的人全部人头落地也不是意外之事。
除了脸颊的变化,周帝的手腕,肉眼可见的干枯了些,手上的肌肉不再像往日那般明显,如果此刻沈逸见到,定会大吃一惊。
邓太医把脉的手从一开始的镇定,又慢慢颤抖起来,脸上的表情变得极凝重,片刻,又小心观察起周帝的气色来。
“如何?”周帝瞥了邓太医一眼,轻描淡写地说道。
“臣请观口象。”邓太医收回手来,躬身说道。
周帝不作犹豫,张开了嘴巴,抬起舌头。
当看到舌头下方,若有若无的黑色时,邓太医的瞳孔猛的一缩,袖袍中的双手也剧烈颤抖起来。
邓太医还未说话,周帝已从他的表情中猜到了一二。
双眼悠悠闭上,嘴角有些发苦,良久,又微微挥手道:“邓太医留下,其它的都出去吧。”
一众太医如何敢多待,听这一句话便如蒙大赦,悉悉索索地倒退着退出了龙帐。
“你也出去。”周帝微微睁眼,看着宋祥道。
伺候周帝数十年,任何事周帝都不曾避过宋祥,此刻,却要
将他赶走。
宋祥眼里噙着泪花,仿佛认了命般一躬身,话也说不出来了。
周帝见状骂道:“哭丧个脸作甚!擦干了再给朕出去,休要动摇了军心!”
宋祥闻言,抬手狠狠抹了抹眼睛,又强撑起笑脸,面对周帝。
“行了,滚吧!”周帝笑骂一句,等宋祥离开,他的脸却沉了下来,幽道:“说吧,朕承受的住。”
.....
良久,邓太医才揭开帘帐走了出来,众太医想问,却又不敢问。
这种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不知道比知道的好,就算好奇心快蹦出了嗓子眼,也得再吞回去。
“陛下怎样了?!”
唯有一人,唯有宋祥不管不顾,冲上去问道。
邓太医脸色凝重,周围扫了一眼,心下一狠,拉着宋祥走到一边。
“宋总管,陛下,可能是中了毒!”
行至无人处,不开口则以,开口则惊人,邓太医一句话像是一道天雷,劈在宋祥心口。
周帝其实一早怀疑自己被人暗害,因此那阵子宫中血流成河,可惜到底是没查出蹊跷来。
“什么毒?!”宋祥急声问道:“能不能解?”
邓太医摇头道:“宋总管莫急,所谓望闻问切,终
究自己的身体只有自己知道,下官也是猜测,并不能确定。”
苏玲珑说黑莨菪之毒等闲人看不出来,太医院终究是集齐了天下名医,有能力的人还是不少,可惜限于知识面,邓太医并不能一口断定。
“那有没有解药?”宋祥不管其它,开口便问。
“毒从何来尚不可知,下官需要几味药材,先试试能不能有效...”邓太医道:“下官能力所限,此事还需宋总管帮忙...”
宋祥毫不犹豫,开口便道:“快列方子出来!”
跟着邓太医回了某处营帐,接过他写好所需药材的单子,宋祥上下扫了一眼,问道:“陛下可知此事了?”
邓太医苦着脸道:“下官不敢断定,因此,不敢与陛下说。”
跟皇帝说话,万不能用“应该”“可能”等说辞,这事一旦说定了,不知道多少人要掉脑袋。
宋祥又问:“那陛下如今龙体如何?”
又是沉默,沉默过后,邓太医摇头道:“陛下严令,不得透露...”
又是一道天雷,劈的宋祥身子连颤,片刻,终究还是接受了现实,拿着手上方子颤颤巍巍地离开了营帐。
原本精神奕奕的老太监,背影也
佝偻了许多,像是一瞬间苍老了无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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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
苏乾看着心不在焉的沈逸随手翻动着面前的奏章,越翻越是急躁,到后来,连字都未看清的样子便随手甩到一边,完全一副出工不出力的模样。
苏乾连拦住他道:“我说小友,你若实在坐不住,老夫也不拦你,何必给老夫再添麻烦呐...”
沈逸一顿,旋即将手中奏书一甩,扔地远远的,沉声道:“一群饭桶,整天弹劾你弹劾他,勾心斗角不知疲倦,全是废物!”
周帝都拖着一副病体御驾亲征了,京城里这帮老不死还在这尔虞我诈,即便是沈逸都感到愤怒,也不知道周帝这些年是怎么忍过来的。
皇帝这差事,确实不是一般人能干的。
“习惯就好,陛下说的不错,小友终究是年轻了,”苏乾见状松开了手,摇头而叹:“世事如此,小友心智再成熟,终究是见的少了。”
沈逸沉默下去,也是,真的处理起奏章,看到这些事发生在面前时,才知道比以往知道的还要更令人愤怒、恶心。
一时沉默,苏乾又似意有所指地说道:“端王被驱逐出京,康王的胜势更大,小
友若是闲着,不如去康王府看看,虽是禁足,但小友是当朝右相,应该是进得去的...”
“康王?”沈逸冷哼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