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草编小兔是赵政亲手编织的。
当初在廉颇封地的时候,赵政见许多鱼喜欢狐崽的草编动物,便在每日放学后,同狐崽学习如何编织。
夕阳余晖下,狐崽热心地将全部技巧告诉赵政。
“在这里打个结,小兔子的肚子里就可以装上东西哩。这可是我家的祖传手艺,我阿翁教我的。”
“待我长大娶媳妇,我也要将这门手艺传给我儿子,一代代传下去。”
“公子政,女君真的很欢喜这个吗?莫不是哄我?”
“公子政,你们回秦国后,会不会忘记我们?我不会忘记你们的,你们是我见过的最好的贵人!”
“公子政,囚吾说秦赵要打起来了!你们要不别回去了?我会努力种地的,等我长大成家了,我的儿女们也会努力种田。种好多好多土豆,可以供养你们!”
“公子政,一路顺风啊!在秦国呆得不开心,那就回来!”
那个小小的身影,小跑着跟在马车后面,送出一里又一里地。
赵政摸摸自己的胸膛,已经好久了,好久没有这般于心不忍的情绪。
当年,赵政会在草编兔子里装上一枚果子,一两块饴糖,一朵野花,送给多鱼一个,也送给狐崽一个。
那是自己最轻松快乐,最幸福的时光。
狐崽是自己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小伙伴,没有利益,全是质朴的友情。
许多鱼不是伙伴,她是爱人,是亲人,是明灯,也是自己生命的另一半!
赵政用水一遍遍地洗手,这手上直接地,间接地沾上过不少人的血,但这一次,他用最卑鄙的手段杀死了自己唯一的童年好友。
他在草编小兔子里藏了一包毒药。
本来,毒药有很多种方式递进去,但是,为了确保万一,赵政采取了最保险的一种。
赵政确信,只要狐崽看到草编小兔子,他一定会毫不犹豫地吞下那包毒药!
这段友情,对自己很重要,对他又何尝不是生命中的一道光?
赵政的猜测是对的。
狐崽将草编小兔子一点点拆开,然后将草分散开来,埋在狱中的草堆里。
然后,他带着幸福的笑意,一口就将毒药吞服下肚。
太好了,我的朋友,你在秦国成功立足。
太好了,女君,我没有给你们惹祸!
狐崽的死,在秦国朝堂上引起轩然大波。
“廷狱的人玩忽职守,必须追查!”
“到底是何人,手竟然神得这般长?”
公子子楚和华阳夫人亦是震怒,直接在大殿上拷问廷尉:“最近有何人同狐崽接触过?”
公子子楚目含厉气,狐崽刚下狱不过一日,便被人毒杀在狱中。可见幕后之人,消息通天,手段高超,探子渗透到各个角落!
“回,回禀公子和夫人。”答话之人两股战战,舌头打结,最后心一横,如实招来:“是公子成蛟!他持华阳夫人的令牌,探望犯人,还给犯人送吃食。当夜,犯人便死了。”
死寂,大殿上一片死寂。
不少大臣狐疑地望向公子子楚和华阳夫人,莫非是太子柱等不及上位,自导自演,贼喊说贼?
大臣们相互使眼色,不断在心中推算,太子柱年过五十,身体比不上秦王,想要提前上位,也是能说得通的。
可是太子柱性格和善,敬重秦王,他能有那胆子?能下这么大决心?莫不是有人撺掇?
众人看向华阳夫人和公子子楚,犹如在看绝世妖妃和不孝逆子。
华阳夫人和公子子楚有口难言,一个是给令牌的人,一个是公子成蛟的亲阿翁,无论如何解释都像在狡辩。
一旁的许多鱼心中轻笑,不愧是千古一帝,手段就是厉害。若华阳夫人和公子子楚想要深究,他们自也得不着好。
他们若想借机对大家伙不利,那就需要做好被众人攀咬的准备。
一时间,这件事彻底僵持住了。
“华阳夫人,公子子楚,太子柱醒了!”内侍们哭着喊着,连跑带颠地传来喜讯!
哗啦啦!
一群人乌泱泱地赶往太子柱的住所。
太子柱本身的伤情只是金疮伤,但他自来身体金贵,小时候有兄长挡在前头,他无需上进,只要老老实实,便能荣华富贵一生。
头一次遭此大罪,太子柱的身体和精神上一时都接受不了,故而昏迷这么长时间。
“哎呦呦,疼死我了。医者,再给我一剂麻沸散。”太子柱觉得自己哪哪都疼。
牛不悔翻白眼,果断拒绝:“不行。大麻容易上瘾,不能多食。”
众人见太子柱还有精气神跟牛不悔讨价还价,一颗心彻底放下来。
华阳夫人扑在太子柱身上,哭得梨花带雨,叫太子柱好生心疼。
公子子楚则是恭恭敬敬,一五一十地将所有的事情都轻声跟太子柱述说一遍。
太子柱闭上眼睛,久到让众人以为他已经睡着,这才缓缓开口道:“既然杀人犯死无对证,那就让事情到此为止。”
“蔡相,你命人去赵国要个说法。不管背后之人是谁,刺客都是赵人,理应由他们付出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