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珃不耐烦搭理贾宝玉,憨憨笑着:“我只喜欢和林姐姐待着。”说罢把座椅拖着朝林黛玉挨得更近些。
林黛玉静静看着她抿了嘴笑。
贾宝玉呆望着林黛玉,不解地问:“你与我都在祖母屋里睡着,为何你与她亲厚,却不和我多说半个字?都不耐烦搭理我的模样儿。”
“我哪里不搭理你了?”林黛玉这才朝他看过来,奇道:“我见了你便会招呼,你问我话时我也认真答着。譬如现在,你质问我时我也好生解释。你倒是说说看,我何时何地不搭理你?”
一番话直接把贾宝玉堵得哑口无言。但他还不死心,也让人拖了个锦杌过来挨着她坐,找话题和她闲扯。
贾珃一直留意着贾琏那边的动静,见林黛玉此时正应付着贾宝玉无暇分身,她就拍拍林黛玉手臂示意自己要出屋去,见林黛玉看到了便悄摸摸走出门。
廊庑下有众多丫鬟小厮婆子正或坐或立地候着。
贾珃看到平儿也在其中,恰和个小四说着话,就问身边人:“我本想找平儿姐姐聊天儿,谁曾想她在和人说着。那人是谁?”
那婆子正歪在旁边嗑瓜子,听闻后掀掀眼皮:“那是琏二爷身边的昭儿。”
原来这便是昭儿。贾珃虽有心问那昭儿些话,可此时显然不是恰当时候。和婆子扯了几句等上片刻,平儿他们还没说完,贾珃就准备回屋去。
谁知眼睛一瞥,眼角余光扫到了个略熟悉的身影。她伸出的脚微微一顿又收了回来,转向那身影走去:“姐姐这个香囊做得好看,不知是你自己做的吗?”
媚人正和袭人谈着给贾宝玉收衣裳的事情,冷不防听到个小姑娘在说话。低眉望去,乍一看惊到了,世间竟有长得这样漂亮的女孩子。转念想想,才记起来之前约莫看到过这个小人儿,好似是新进府的五姑娘。
媚人方才没跟着宝玉在一道,自然不知道宝玉和贾珃刚刚发生的那些事儿,被问话后福了福身:“回姑娘话,这是我自己做的。”
“好巧的手艺。看你年岁也不算大,却能做到这样,实在难得。”贾珃语气随意说着,眼睛细盯向媚人腰畔香囊瞧了片刻。
针法老道,足见自小就刻苦练着。能够肯定的是这香囊绣法走线与藿香的习惯不同,赫然出自两手。
袭人笑道:“姑娘有所不知。媚人别看年少了些,手法很是了得,大家伙儿都说大太太那边有藿香,咱们这边有她呢。何况她比藿香还小几岁,绣花时候手极稳,再大些指不定比藿香更强些。”
“袭人姐姐过誉了。”媚人羞赧地笑着:“我儿时曾想拜师学针灸,后来了咱们府上,便没能成。”
这便是家中出了变故被卖来府里做丫头了。袭人暗恼自己不该提这样的话儿,忙说:“听闻你最近做了不少新绣活儿?有那些图案样子?改日可得给我看看,也让我跟着学学。”
贾珃不知怎的就想到了藿香颈后插着的绣花针。
那针插得极巧,可以说是误打误撞插入骨缝的,却不排除是有心人会这种手法刻意为之。
可媚人的年纪着实不大,真能做出这般事来么?
她半信半疑着,秉承绝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的宗旨,见昭儿和平儿还在说话,顺势道:“我也想看。捡日不如撞日,左右现下无事,不如媚人姐姐此刻带我们去观摩一番?”
媚人往屋子里伸头看了几眼,可惜厚重的毡帘挡住了视线,她什么都瞧不着。
袭人当她在担心着宝玉,便道:“你且放心。伺候他的人多着,少我们俩也算不得什么。”语气略带怅然。
媚人自有心事没察觉到。
贾珃却发现了,深深看了袭人一眼,抬眸见媚人左右犹豫不定,催促道:“好姐姐,且让我们看看吧。刚才祖母赞扬我时,我看姐妹们都各有所长,只我什么也不懂得,心急得很,有心想学点什么。今日先看绣活儿,明儿指不定就可看练字读书了。”
这话引得媚人嗤地笑了:“五姑娘也太心急。从绣活儿怎就跳到了读书上?便是二爷,如今都不肯说自己是个读书人呢。”
袭人觉得这话不妥当,忙道:“无论是甚,管它绣啊读啊,五姑娘爱学些东西总是好的。”朝媚人使了个眼色。
之前的那些高谈阔论,晚来的媚人不知道,可一早儿就到的她是知晓的。想到五姑娘昨儿还痴痴傻傻的,今日得了老祖宗的肯定后果然显得机灵了点,想来之前那些“府里水土养人”的话倒也不假。
袭人暗自颔首,说道:“既然姑娘想看,我们便去瞧瞧。等会儿二爷问起来,你我只管说是陪姑娘去了,老太太和宝二爷知道后也只会赞赏,断没有生气的理儿。”
话到了这个份上,再刻意不去就显得矫情了。媚人沉沉叹了口气,半真半假地说:“真怕了你们,这是两个人硬架着我的胳膊拖着我走呢。”这才不甘不愿地挪动脚步,一步三回头。
贾珃在旁看得一清二楚,很是好奇。
她这样不住地回头看,到底是真的惦记着贾宝玉呢,还是说,想见的另有其人。
譬如——
贾琏?
此刻人来人往,三人便顺着墙边人少的道行着。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