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声问道,“你啊……在我妈妈打电话来前就已经预料到了吧?”
樱井明指了指厢车内挂着的一轮时钟,轻声道:“樱姐,再不走的话,就赶不上最后一班列车了哦。”
女人怔然抬头,突然跳了起来,风风火火地挎上包,拿出钱包准备付钱,却有只手按在了她的钱包上。
“结账这种事怎么能交给女人。快去赶地铁吧樱姐,可千万别错过了回家的最后一班车!”
这个明明是第一次见面,却又好像认识在很久很久以前的大男孩为她撑开伞,将伞柄递到了她的手中,将她推出了厢车。
他隔着雨幕挥手,大声与她告别。
撑着伞追赶最后一班地铁的女人在转角处回头,隔着雨幕看到了不远处那抹阑珊灯火下的模湖人影。
她突然生出了一种明悟。
这是他们的第一次相遇,也会是最后一次。
……
……
“老板,来瓶清酒!”
厢车内,还未离去的樱井明举手叫了一瓶清酒。
拉面师傅将热好的清酒端到他面前,没说什么,继续忙活着自己的事。
樱井明就着今夜的绵绵细雨,独自饮酒。
不知道是不是下雨的缘故,今天的拉面馆没什么客人。
厢车明黄色的灯光下就只有坐在长桌前独自饮酒的樱井明,和哼着小曲守在汤锅前的拉面师傅。
“大叔在这里干了多久了?”
“几十年吧。”
“诶,做了几十年的拉面吗?”
“嗯。”
“大叔是怎么坚持下来的啊?”
“唯有满腔热爱。”
两个闲来无事的人莫名其妙地聊了起来。
“明君刚才为什么不带那个女孩去开房?”拉面师傅好奇问道,“难不成你是素食派?”
“……怎么会,只是我有喜欢的人了,而且我不是为了这种事才找上樱姐的。”
“那是因为什么事?”
“赎罪吧。”
“赎罪?”
“嗯。大叔在东京生活了这么多年,有什么感想吗?”
“感想?没感想,硬要说的话,真想搬去法国啊。”
“大叔在这里住了这么多年,难道就一点都不喜欢这座城市吗?”
拉面师傅放下抹布,撩起帘幕,望着细雨斜风下蒙着一层薄纱的城市,他在这座城市生活了几十年,却直到现在也没能爱上这座城市。
“非要说的话,大概是因为这座城市里没有我爱的人,和爱我的人。”
拉面师傅耸了耸肩,放下帘幕,转头看向汤锅。
“那大叔为什么不去有爱你的人的城市呢?”樱井明摇晃着杯中的烧酒,醉意上头,神色醺然地轻声道,“这里一定有让大叔你不得不留下的东西吧?”
沉重的雨滴打在厢车顶棚上发出噼啪的响声,外面的雨不知何时变大了,空气中的寒意快速加剧。
暴雨打在周边那些近百年历史的木质和屋上,雨水顺着瓦槽奔流,在夜色中飞射出银色的抛物线。
“明君是哪里人?”
“我吗?嗯,算是乡下地方吧,之前一直住在大山里。”
“大山?那可真是不多见啊,来东京多久了?”
“三天,今晚就要走了。”
“这么匆忙?”
“没办法,还有些人想要去见。”
“那在这几天里,明君有喜欢上这座城市吗?”
“大叔为什么这么问?”
“我啊,在这座城市里驻足了几十年,却不是因为我有多么喜欢这座城市,而是因为我和明君一样。”
拉面师傅拎着一瓶清酒,坐到了樱井明身边,摇晃着酒杯,听着外面雨声哗哗,酒还未饮似乎就已醉了。
“一样?”
“对啊,明君不是说自己是在赎罪吗?”拉面师傅微笑。
樱井明怔然。
他微微侧过头,聆听近在迟尺的雨声,雨水溅落在地,偶然迸溅到他的裤脚。
“大叔也在为自己赎罪吗?”
“是啊,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罪。”拉面师傅从领口中摸出银十字架攥在掌心,低声念着,“你当懊悔你这罪恶,祈求主,或者你心里的意念可得赦免。”
“这是圣经?”樱井明没想到这位大叔还是位虔诚的信徒。
“选自《圣经·使徒行传》第8章第22节。”拉面师傅拿着酒瓶重新回了汤锅前。
“大叔相信这世上有神吗?”樱井明忽然问道。
“当然。”拉面师傅背对着他,轻声道,“如果没有神的话,那么由谁来向我这个罪人降下天雷与火焰呢?”
他的背影高大而萧索,彷佛在说有些事足以把人一辈子都钉死在十字架上。
你可以忏悔,你可以赎罪,但你永远无法解脱,因为上帝不会宽恕你。
“我也信的。”樱井明的声音一字一顿地从身后传来。
拉面师傅握着汤勺的手一顿,首次惊讶地看向这个年轻人。
樱井明将杯中最后的酒一饮而尽,起身撑起身边的伞,他撩起厢车的布幌子,大步走入瓢泼的雨线中。
雨幕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