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愿淋着雨望着湿冷雨夜下的城市,也不愿坐在温暖的木屋内发呆。
绘梨衣忽然望向右侧,拉了拉路明非的衣角,抬手指向街边的一处。
这里是国立东京大学后门的小街附近,附近只有这个街区一直没有做大规模的商业开发,街上还有二战前修的老旧式木屋,街两侧交错着种植梧桐和樱树,幽静中透着一丝破败。
在绘梨衣指的地方,街边停着一辆木质厢车。
这种人力小车在日本被称作“ラーメン屋台车”,专为走街串巷贩卖拉面而设计。
路明非一愣,总算找到了?
他对绘梨衣竖起大拇指,以示肯定。
绘梨衣摸了摸平坦,甚至有些凹陷的肚子,一切不言而喻。
路明非面露羞愧,拉着绘梨衣踩着街道上涌荡的浊水,向着厢车跑去。
穿拖鞋的好处在此时尽显,两人根本不带避开积水,反而故意往水深的地方跑,溅起半人高的水花。
绘梨衣今天穿着及膝的白色连衣裙,裙摆下露出的小腿的线条纤长美好,肤色素白耀眼。
在路明非的带领下,她起初试探性地踩着水,随后就喜欢上了这种“随性妄为”的行为。
在所有人都对积水避之不恐的当下,他们却肆无忌惮地踩着积水,这种与整座世界、所有人“作对”的感觉让绘梨衣感到了些新奇。
她曾一度认为自己与世界的距离是很遥远的。
世界就像蛇群守护的宝石,很漂亮、很远、也很危险。
她与这座世界显得是这么格格不入,自己无法融入这座世界,因为世界不喜欢自己,所以自己只能远远望着陌生而美丽的世界。
可在路明非的带领下,她竟然首次因为与世界“作对”而产生了乐趣。
身边的男孩似乎在告诉她,如果世界不喜欢自己,那就不喜欢吧,为什么要顺着世界呢?
路明非揭开布幌子,拉着绘梨衣坐在了厢车前。
深蓝色的布幌子恰好遮住了他们的上半身,隔绝了雨幕。
日式拉面摊就是一辆上面有屋檐的推车,推车里有汤锅,推车凳,客人就坐在长凳上吃,屋檐上的帘子半挡住他们的后背,在夜风萧瑟的街头形成一个略微私密些的空间。
跟店里的“名物拉面”比,这种屋台车的环境和口味都差了一些,但价格也便宜了一大截,来这里吃面的多半都是东大里的穷学生,老板越师傅在这里开业多年,口碑也还说得过去。
来吃面的不只是他和绘梨衣,还有一对小情侣,不过看样子他们刚刚吃完。
女生的头发染成了褐色,两鬓编成辫子,穿着过膝的白色长筒袜,是一位要把胸放在桌上吃面的极品美少女。
一旁的黑发男生付了钱,“越师傅,我和明日奈走了。”
“好!桐谷君记得要注意安全啊!”越师傅竖起了大拇指,色眯眯的眼睛似乎在说“此安全非彼安全”。
越师傅年纪不小了,白发梳成整整齐齐的分头,穿着拉面师傅特有的白麻工服,额头上系着黑色的毛巾,看起来好像跟拉面打了一辈子交道。
大雨打在棚子上噼啪做响。
“两位客人要吃点什么?”越师傅拿毛巾擦了擦手,看了眼天色,“哎呀呀,这雨越来越大了,你们要是不来我都准备收工了。”
“两碗豆浆拉面,还有芝麻海苔和酱蒜头。”路明非举手报菜名。
“他的豆浆拉面是从北海道学的野路子。”身后忽然有极其熟悉的声音传来。
厢车的布幌子被再度拉开,穿着黑色西装,英姿飒爽的老男人走了进来。
“我建议明非你们换鲍鱼海胆拉面,那是他的保留菜目。”
昂热微笑着坐在了路明非的身边,挑眉地看向他身边的女孩,意味深长道:“这就是你来日本的目标吗?”
看到昂热的出现,饶是路明非也不禁愣了下,拍着后脑勺打着哈哈,说着校长许久不见您又年轻了。
“咦,明非也在?日本的特色果然就是小。”
未见其人,先见肚腩。
副校长挺了挺肚子收伞,住进了车厢内,在长凳上挤了挤屁股,把昂热挤了过去,舒服地长叹了口气。
“那谁,别愣着了,上酒啊!”他瞪了眼满脸木木的老板,大大咧咧道,“先来十瓶日本最好的清酒,然后来碗鲍鱼海胆拉满,别吝啬啊,好朋友来看你,弄个单头鲍不过分吧?”
“我看你就像单头鲍。”越师傅面无表情地回了句。
从昂热走进厢车,越师傅的神情就变了,虽然仍穿着那身拉面师傅的衣裳,但他高远得像是站在远山之巅,有着赫赫威严。
直到第三个人走进了屋内。
神父先生笑眯眯地走进屋内,看到路明非后挑了挑眉,不动声色地问道:“这两位是?”
“这是我们现在唯一的S级,主教阁下听过他的名字了。”昂热介绍道。
神父恍然大悟,热情满面道:“原来是那位年轻有为的S级啊,久仰久仰。”
路明非双手握住神父伸过来的单手,使劲摇晃,目光同样真诚道:“主教阁下?不知道这位主教阁下在哪里侍奉上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