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香楼,令姝早早便收拾了东西,马车在归香楼外候着,她上马车之前,回头深深看归香楼一眼。
却猝不及防对上艳妈妈心疼的眼神,令姝眼眸一酸,忙上前安抚,
“幸得艳妈妈收养多年,在令姝心中,您早就是亲生母亲了,令姝无论去哪,都记着常看艳妈妈,莫要不舍。又不是不找您了。”
她一介流浪街头的孤女,被艳妈妈收养,靠着归香楼将她养大成人。
她早就将这里当成自己的家,将艳妈妈当成自己母亲了。
得亏收养她的是归香楼,艳妈妈手里不曾有过她的任何卖身契,她来去自由,在此营生也是为了报答艳妈妈,共同经营姐妹们聚成的家。
艳妈妈原本只是心疼,听见令姝这样说,瞬间涌上泪意。
她鼻头发酸,硬生生将眼泪压下去,拍着令姝的手道,“只要你想回来,这里便是你永远的家。”
她知道令姝此行危险重重,可命运这种事,谁说得准,都是身不由己罢了。
就像她年纪轻轻就被卖来青楼,被家里丢弃。
这些女孩,跟她年轻时,真的太像了,宿命就是宿命,顺其自然便好。
令姝回拍艳妈妈的手,哽咽道,“若是他来寻我,艳妈妈······”
艳妈妈点点头,安抚道,“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
“主子那边······”
“她不会干涉你的自由,你记得她的恩情便好。”
艳妈妈回道。
自从她当了老鸨以来,归香楼生意不好,也是因为她自己不强迫姑娘接客。
青楼面临倒闭,夏璃一手算卦的本事,将这个聚集了三十多位孤女的青楼救活。
如今,归香楼吸引的客人都是有头有脸的,不是看才艺就是听曲喝酒,单单靠着这些,就能养活整个归香楼。
姑娘接客不接客,皆是自愿。
夏璃的恩情所有人都记得,艳妈妈此番话,便是怕令姝会因这件事,而成为了夏璃的对立面。
令姝点点头,“令姝永远只有一个主子。”
艳妈妈满脸欣慰,依依不舍地看着令姝上了那豪华的马车离去。
这时,在归香楼守门的眼熟小厮上前一步,掐着指头一脸愁眉地看着令姝离去的车马,“啧啧啧。这姑娘情路坎坷,若想如愿,简直难上加难。”
艳妈妈幽幽转头瞪了他一眼,“小张,你才来几日,便学得那算卦本事了?”
“害,我没来这里做事之前,乃是青云观第二百五十代亲传弟子,以前在街头给人算命,都收十两银子一次,谁见了我,不得叫我一声张天师。”
张天师对自己之前的身份一脸自豪。
他现在是归香楼的守门小厮,可也是个能掐会算的小厮。
跟别的小厮可不一样。
艳妈妈白了他一眼,“你即如此厉害,为何跟着一群小孤儿来此求营生?”
想起那帮穿得破破烂烂的小道士,艳妈妈就满脸心疼,当时她把孩子们收到夏璃资助的晰院,这个小张,便是跟着小孩们来求营生的。
看他心地不坏,艳妈妈才让他留在归香楼做守门。
没想到他以前还和主子是同行,真是巧了。
张天师就道,“我来到这里,是机缘使然,否则我为何丢弃一百两一天的生意不要,要来这里看门?”
“一百两一天?”艳妈妈狐疑地打量他,一百两一天的人如此穷酸?
张天师勾起嘴角,得意一哼,“那天我确实赚了一百两,是因为我给人算命,没算准,被人打了一顿,他赔的钱!”
艳妈妈:······
活该你赚这个钱。
被人打到赔你钱,一般人说出来,是说不出你这自豪的语气。
张天师反问,“你难道不觉得,这是生命中难得一遇的贵人吗?”
艳妈妈一想,好像有点道理。
以前客人闹事,砸她楼里的门窗,桌椅什么的,砸得越多,赔得越多。
她开门做生意一天,都不如一场闹事人家赔得多。
这样一想,她忽地看向张天师,“你说得有些道理,我怎么就没想到,不愧是你张天师。”
她决定了,以后她要把楼里布置的花瓶瓷器茶壶什么的,都换成贵的。
嗯,生意新思路,这不就来了嘛。
另一头。
令姝的马车才出了烟花巷,马车极速刹车,令姝稳住身子,就听见外头车夫一顿怒骂,
“大清早的,跑那么快有病吧,不长眼的东西,害我们险些撞到他。”
令姝开口劝道,“没撞到人便算了,或许人家有急事呢。”
车夫叹了口气,“是。”
说罢,便驭马前行。
令姝微微掀开车帘,看到马车外那个着急奔跑的背影时,心猛地狠狠一揪。
心底疼意上涨,上扬的眼尾一下又红了,她握紧手中的金令,险些喘不过气来。
“对不起······”
闭上眼睛,留下一滴泪,她压制着声音对外头的车夫道,“劳烦你再快些,我赶时间。”
车夫闻言,快马加鞭离开了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