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伯伯说,校车还要再等五分钟才会发车,咱们没必要那么早坐上去闻汽油味儿。”
“什么?!”
一反常态的,姚星宇说话的音量不小,在寂静无人的走廊里足以让徐敏敏听见,所以徐敏敏回答她时脸上的表情,也不再只有厌恶,而是带着吃惊。
一时半会徐敏敏反应不过来,素来喜欢装哑巴以故作矜持的姚星宇,今天怎么肯这么大声地对她说话?
“哦~”徐敏敏明白了,冷笑迅速代替吃惊,将她可爱的脸蛋显得有些古怪难看,她说:“可惜李老师太善良了,没看清你的真面目,否则才不会那么包容你,挺你做合唱团领唱呢!不过就算有老师撑腰又怎么样?你以为亮一亮嗓子,同学们就会改变对你的看法吗?还是从今往后你就可以把你千金大小姐的臭脾气朝我们发出来啦?”
劈头盖脸一通质问,徐敏敏自以为足以证明她不懦弱,因为在她看来那根本就不是发问,而是在发警告示威。
姚星宇始终面无表情、一动不动地站着,就只蠕动着嘴唇。她没有发表长篇大论,仅简单地反问:“我怎样的真面目?”
“哼哼?”徐敏敏冷笑,连后槽牙都咬紧了,“要我给你做总结吗?目空一切,目中无人,自以为了不起,假清高,又自私又小心眼儿……哎呀哎呀,总之我用十根指头都数不完,所以我觉得你还是先问问你自己吧!你看看,为什么每个人都很喜欢和我好,我总能和大家打成一片,你却做不到呢?因为我对你的看法就代表了大家对你的看法!”
无可否认,徐敏敏也是一名优秀的学生,但老师也指出过她的缺点,就是心眼太小,并且脾气直,不管想什么都喜欢噼里啪啦说出来,不先用脑子过滤,也不太顾及他人的感受。
此时她和姚星宇谈话,就凸显了那样的性格特征,但姚星宇并不讨厌她。
“唉~”姚星宇习惯性垂下小脑袋,未张嘴却先叹了口气。
徐敏敏觉得自己占了上风,使对方无力反驳了,得意傲慢的态度又甩了出来,教训似的问:“你叹什么气?我对你的评价一个字也没说错吧?”
姚星宇摇摇头:“不,是一个字也没说对。”
“你,你胡说八道什么?你太恶心人了吧你!”姚星宇一直在对自己发出的“宏论”做简短却有力的否定,这在徐敏敏看来不是挑衅又是什么?并且是非常无耻的挑衅!
姚星宇:“我没有胡说,你误会我了,我根本就没有瞧不起任何人过。”
徐敏敏不屑地耸了耸肩膀:“那你老是摆一张臭脸给谁看?以前找你说话的同学都反映你对他们爱理不理的,连让人家听清楚你在说什么也懒得,这不就叫做目中无人?你以为你谁呀?我们凭什么要纵容你的小姐脾气?”
姚星宇的两只小手,又开始不自觉搓弄衣角,不知不觉中,她的音量又变小了,“我......我并没有对他们爱理不理,只是,只是总是心里很压抑,感觉事实上我没有生活在这个世界上。你们很快乐,每天都很快乐,我非常非常羡慕你们,但是,但是我却做不到。”
“嗯?”徐敏敏不是一般的吃惊,傲慢的表情还没来得及撤掉,眼神就猛地一软。
和姚星宇做了四年同学了,徐敏敏从来就没有一次性听她讲出过这么多话,并且不仅不是目中无人,还使人感到她很弱小、很无助,或许需要得到保护?
“你,你为什么不能像我们一样快乐?你又没缺胳膊少腿,又不比谁傻,更没有任何人拦着不让你快乐呀?”小丫头天真又好奇地问。
姚星宇的眼睛只顾盯着自己的鞋尖,讷讷答道:“我知道,不让我做一个快乐的孩子的人,其实是我自己。”
“啊?”徐敏敏往前走几步,来到了姚星宇面前,“你抬起头看着我嘛!你到底是在和鞋子说话还是在和我说话?”
按照徐敏敏的要求,姚星宇头是抬起来了,可眼光却迅速移开,越过她的肩膀不知落点何处。
姚星宇说:“你们都有妈妈,可是,我没有妈妈了。有首歌不是唱,没妈的孩子像根草吗?我老是想,我就只是一根没有妈妈疼爱的小草,不配每天和你们在一起欢笑。”
“这......”徐敏敏自以为能辩倒一切的好口才忽然发挥不出来了,面对上小学以来她最讨厌的人,眼眶竟有点发热。
支吾半天,徐敏敏才又说:“什么嘛~谁把你当小草看待过嘛!我和大家的关系都挺好,反正是没听谁说过你是一棵小草呢,是你自己想太多了吧?”
姚星宇的妈妈身体有病,她上小学后不久就开始照顾妈妈,几个月前她妈妈又病情恶化走了,这件事班上同学都知道,奈何没人和姚星宇关系好,所以也没人来安慰她,换言之,没人将她的沉默寡言和她妈妈生病联系在一起。
正常说来,十岁左右的孩子,哪一个不是天天给爸爸妈妈爷爷奶奶再加上外公外婆捧在手心里呵护着?有几人能切身体会他人遭受的失亲之痛?
不过姚星宇将封闭已久的心灵打开小小一条缝隙,透露了一点她深藏于心的哀伤,徐敏敏受到启发,明白或许自己真的是误会她了,就开始站在姚星宇的角度来看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