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君泽的眼底闪过一瞬的慌乱,顾锦婳没有错过他慌张的神情,她有些失落地缓缓松开了手。
连娘子说的那些话,在耳边回荡。
她执着了这些日子,只为等到裴君泽回来,亲自问一问他,她曾想过,如果问到的答案不是她想要的,那她也一定要裴君泽给她一个解释。
到底要什么解释呢,连她都不知道,她只想求一个两全的法子,能让他们两人继续在一起,也不会伤了爹娘和那些无辜枉死的战士们的心。
可世上焉有两全之法,而她和裴君泽,像是注定了的一样。
手腕再次被裴君泽拽紧,“婳婳,看着我!”
裴君泽声音低沉,像是从嗓中挤出来的一样,“我的确去见过虎威将军,但不是你想的那样。”
“那又是什么样呢,你说呀,我都听着。”顾锦婳倔强地咬着唇瓣,盯着他看。
“我去见虎威将军那天,是想要拜托他告诉我一些当年的事情,皇上和太子历来对你爹娘的死闭口不言,很是谨慎,连娘子的突然出现,让我不安,我害怕他们会将你从我身边带走,所以想尽快将这些事情调查清楚。”
裴君泽自嘲地笑了笑,“你看,我刚去见了虎威将军,他向我道出当年实情,只说裴家人的错,夜里便走了。”
“我本以为不会有人将这些事情告诉你,不料连娘子却把你推到风口浪尖之上,她让你亲自去见了老侯爷,你可知道皇上一直盯着老侯爷一家,而你的身份向来令她忌惮!”
“紫星?”顾锦婳声音颤了颤。
裴君泽点头,“紫星现世,天下安。福祸双至,两难全。”
“这是当年,钦天监所说,他说这颗紫星就是日后的霸星,会毁掉裴姓王朝,同时会取代他们,所谓福祸双至两难全,大抵就是你如今孑然一身,孤苦伶仃。”
感受到怀里小人的身子在剧烈的颤抖,裴君泽的心像是被刀划过一样,他紧了紧双臂,“一个虚虚实实的断言,毁了多少人,婳婳,请你务必相信我,我不会害你,更不会害你爹娘。”
“那当年的事,你知道多少?”
顾锦婳从裴君泽怀中退出来,小脸儿煞白,双眸通红,两滴泪珠滚落出来,“魏全说,当年他去寻求支援,支援一直未到,这一切其实都是皇上的安排,对吗?”
裴君泽如鲠在喉,他不知该如何开口。
裴家与顾家立场不同,君臣之别,总有人牺牲。
见他不答话,顾锦婳用力推开他,“你走!”
“我爹娘尸骨未寒,数十万将士们的性命留在了边外,他们到死的那一刻都还在守着都城,如果他们知道自己是死在自己人的手里,叫他们如何安息!”顾锦婳紧咬着牙关,额前青筋爆粗,泪流满面。
“当年的事,你容我调查清楚之后再与你解释好吗,你不能一杆子打死所有人!”裴君泽一向是玉面公子的作风,此刻面红耳赤与她争辩的模样,活脱脱像换了一个人似的。
“你心中其实是相信皇上不会做这些事的,对吗?可他是皇上啊,他最在意的还是自己的皇权,还有太子,你何时见过他心中容得下你过?你比我更清楚在位者有多心狠手辣,哪怕是同胞手足也绝不会手软,今日这话所以是说给我听,也是说给你听,信我一句话,有朝一日多给自己找条后路吧。”
顾锦婳闭了闭眼,心口疼的厉害,她抽出头上的玉簪,递给裴君泽,“道不同,不相为谋!”
“婳婳,你不能这么做。”
裴君泽忍了又忍,话到嘴边,只剩下一句低低的祈求,“再给我一些时间。”
“如果我爹娘的死当真是皇上所为,如果我当真是他们口中所说的霸星降世,你就不害怕我颠覆了你们家的皇权!”
她生来就不知什么是霸星,她只是一个渴望让爹娘陪伴在身边的小丫头罢了。
可钦天监的一番话,害得她失去了双亲,只因为皇上忌惮她的身份,甚至连国公府都被连累。
怪不得这些年,皇上处处打压,外祖母和舅舅们却始终一声不吭,默默忍下了这一切,原来都是因为她。
爹娘的死,大舅舅的一双腿,无数枉死的战士,皆因她而死。
顾锦婳!你好大的罪孽!好大的罪孽!
胸口突然一窒,口腔里传出一股浓郁的血腥味,顾锦婳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婳婳!”
眼前是裴君泽的呼声,声音越来越远,她好累啊,她只想好好睡一觉,想去见见爹娘。
窗外不知何时啪嗒啪嗒下着雨,冬日的雨水最是寒凉。
屋中不时有人进进出出,刚暖和一阵的屋子眨眼又凉了。
玲珑着急的哭出来,却又不敢哭出声音,捂着嘴偷偷跑到院子里哭。
抬眸,就看见站在门口的裴君泽。
她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裴君泽示意她不要说话。
她静静看着他,裴君泽站了一会儿便走了,连这个院子都未曾踏足。
“玲珑。”
连娘子的声音从屋中传出,她拉开帘幕,静静站在那。
玲珑回过神,连忙跑过去,身上湿漉漉地带着潮气,“连娘子,您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