灾祸,政治,他们都绞在一起,在这个熔炉里相互影响,彼此纠结,难以分解。 泰尔斯又想起那位让伦巴甚为戒惧的星辰“贤君”。 闵迪思三世。 一个奇怪的猜想漫上泰尔斯的心头,但很快被他摇出思绪之外。 “我以前很奇怪,在人心涣散,大乱将生的时刻,为什么显赫强大如六位守护公爵,权势扎实如十三望族,他们面对陛下的命令都忍气吞声,沉默接受。” “但听了萨克埃尔的话,我似乎也懂了,”纳基弯起嘴角,对泰尔斯露出一个苦涩而无望的笑容: “当你看见站在陛下身后的,是家族里代代相传的恐怖灾祸的时候,也许你并没有太多选择。” 纳基的神色黯淡下来,让泰尔斯的内心越发难受。 “我不敢也不能去评判陛下,毕竟他是星辰的国王,他说什么我都必须遵从,何况他还掌握着如此不可抵挡的力量……” 他越说下去,情绪就越是低沉,语气却越发痛苦。 这让泰尔斯下意识地低下头。 “但是,当我回到破败的家中,见到妻子变卖嫁妆,见到儿子忍饥挨饿,见到待嫁的妹妹面黄肌瘦,见到病床上的领主父亲一边向商人借债,一边无谓坚守着家族的最后一份贵族尊严……” 纳基的字句满布沉痛,让许多卫队囚犯们都神色异常。 泰尔斯没有说话。 纳基回过神来,重新看向泰尔斯,眼神沧桑。 “从我懂事起,父亲就这样教导我:纳基家族自贤君时代得到封地,我们效忠璨星家族,因为我们深知自己的地位来自王室的权力,子嗣入选王室卫队更是我们与王权站在一起,是我们忠心耿耿的象征,但是……” 就像溺水者看着最后一根稻草一样,纳基热切而渴望地望着泰尔斯,眼中流露出的颜色,却像是濒死前的灰暗: “告诉我,殿下,难道国王不该保卫他附庸的利益和尊严,不该护佑他臣属的丰足与幸福吗?为什么我们越是对陛下忠诚,对王国忠诚,所获得的结局就越是……” 纳基语气一滞,委顿下来,迷茫而疑惑: “究竟是我不够爱我的王国,还是我的王国不够爱我?” 那一刻,心情酸楚的泰尔斯张口欲言。 但他却什么都没能说出来。 那一刻,地牢里的所有卫队成员,全都沉默了。 纳基嗤了一声,浑身上下都被舍弃一切的释然所充满: “所以,在日复一日的迷茫和日见沉重的绝望里,当有人许诺我们以希望,有人告诉我们,这一切不过是国王的一时昏聩,不过是朝中诸君的鬼迷心窍,而我们需要做的,只是一次默然等待的时候……” 他没有再说下去。 另一边,坎农重新开始低低地啜泣,布里不再哼声,塔尔丁失魂落魄,身为不知情者的贝莱蒂和奈则愣愣出神。 唯有小巴尼和塞米尔,一个痴痴念叨自己才听得懂的话,一个咬牙切齿地握着武器。 “告诉我,殿下,一边是满怀希冀的娇妻弱子,坚守往昔的耄耋父老,引以为傲的家族荣耀……另一边,是温和仁慈的国王陛下,严酷无情的国王法令,镌刻生命的禁卫誓言……” 纳基扭曲了脸庞,眼眶里尽是湿润: “我该忠诚何者,又该背叛何者?” 泰尔斯轻轻闭上了眼睛。 “父亲,”小巴尼痛苦地按着头颅:“父亲……” “不,你……不,这一切,太不公平了……” 小巴尼的呻吟低低传扬在空气里。 扑通。 另一边,塔尔丁跪倒在地上,捂住脸庞,肩膀微抖。 纳基神经质地笑了一声,扬了扬手上的钥匙: “如果忠于陛下和星辰,就意味着背叛你出身的家族和所爱的妻儿……” “告诉我,殿下,怎么做,才不算背叛,怎么做,才算是忠诚?” 泰尔斯艰难地呼出一口气。 他无言以对。 纳基看着王子的这副样子,笑了。 “没关系,因为我终于懂了,看看我们现在的样子……” 他扫过每一个人,眼泪不受控制地流下。 “无论是简妮,露娜,我所爱的妻儿……” “还有我的陛下,我的誓言……” 纳基痴痴地望着空无一物的虚空: “无论忠诚,还是背叛……” “我们都是一无所有。” 这一刻,泰尔斯觉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