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 面对沉默的基尔伯特,泰尔斯缓缓摇头,语气低沉: “要在那儿安家的人,要么够狠辣,要么够勇敢。” 或者……够绝望。 “它不远处有条地势低的街道,大家都叫它地下街。” 地下街。 泰尔斯恍惚地呼吸着,不知不觉中讲述的对象已经脱离了眼前: “每次下雨都会淹水,所以在那儿的房屋店铺,包括转角的那家格罗夫药剂店都总有一股霉味儿。” 格罗夫药剂店. 泰尔斯越是说下去,他的心情就越是纷乱复杂。 “除了落日酒吧——它的地段最高最好,除了一条时常堆满垃圾的后巷之外很少淹水,但更好的是,很少有人敢在那里撒野,就是要小心下手的目标,别惹错了人。” 落日酒吧。 少年顿了一下,一时有些凝噎。 在某个曼妙的身影进入脑海之前,他及时地收住情绪: “而在地下街旁边……” 泰尔斯深吸一口气,看着永星城的街道,只感觉自己的右手微微颤抖。 旁边的基尔伯特则紧抿嘴唇。 “旁边……” 泰尔斯咽了一下喉咙。 “那是一片废弃的石屋。” 他的声音变得有些颤抖。 “聚集了半个城市里,无家可归的……” “流浪儿。” 队伍的马蹄声依旧,卫队们的警惕性不减。 但队伍中的星湖公爵,却慢慢地沉下了头。 就连基尔伯特也表情凝重。 几秒后。 “基尔伯特,我之前没来得及问。” 少年的声音在马上幽幽响起: “但关于这六年里,我托你做的事情……” 基尔伯特脸色微变: “噢,当然,您对于某些书籍的搜罗,包括给女大公的礼物……” 但是泰尔斯打断了他: “不,基尔伯特。” 王子抬起头,目光微微恍惚,却在几秒后恢复清明: “你知道我在说什么。” 泰尔斯紧紧地盯着基尔伯特,似乎那就是迷途者的出路。 基尔伯特叹了一口气。 “刚刚马略斯勋爵说……” 但是公爵再度打断了他。 “基尔伯特。” “我在请求你,”泰尔斯的眼神里带着略微的急切: “请。” 队伍仍在前进,不知不觉已经离开永星城的西部,糟乱的小路和岔道已经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宽阔平整,横平竖直的大道。 “不,殿下。” 最终,基尔伯特呼出一口气,难掩疲惫: “我很抱歉。” 泰尔斯没有说话。 他只是静静地等待着。 “我托了几次市政厅乃至警戒厅的人情,让他们以清市和净街的名义,发动了几次针对下城区、西环区的扫荡……” 果然,基尔伯特开口了,话里带着惭愧: “但就像你所知道的,每到那时候,除了抓出来几个‘黑恶势力’安抚民心,让人们继续赞叹社会安定和生活更好之外……” 基尔伯特顿了一下: “一夜之间,那些丑陋腌臜的人和事,就蹊跷地消失得一干二净,无从查起。” 泰尔斯死死盯着地面。 基尔伯特看着少年的表情,有些不敢面对他: “我的朋友,他们特别把您所说的——地下街跟废屋都扫了个底朝天。” 基尔伯特失望地摇摇头: “当然,按照惯例……” “那一天,地下街变成了清一色的古董店和葬业区,还有恶臭的垃圾堆。挖坟人和背尸人们的眼神愚昧真诚又无辜无奈,警戒官再吹毛求疵严刑审问,也顶多抓一些鸡毛蒜皮的小偷小摸,连带着引出一大批挣扎着温饱的贫民,怨声载道,倒逼着官方收手。” “而废屋,同样,就像之前市政厅的数十次检查一样,那里又变成了空无一人的垃圾场和不祥的抛尸地,只剩十几个流浪汉和话都说不清楚的疯子。” “什么人都没找到。” 泰尔斯握紧了拳头。 那个瞬间,他只觉得自己的胸口在隐隐作痛。 似乎六年前的那个伤口,依旧在灼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