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世有不可及之物,不可知之事,不可违之律……” 泰尔斯突然想起命运改变的那一夜,艾希达和他在那个棋牌室里的初遇: 【……立足苍空之上,超越诸神,俯视众生!】 女祭祀的话开始跟他脑海里的声音混在一起,却无比清晰: “每一次,当世人不再谦卑地正视自身的弱小无知,而是把它作为借口,替自己的贪得无厌辩解……” 泰尔斯的眼前闪过白骨之牢,闪过幽深黑牢的入口处,那个仿佛一只深邃眼睛的诡异徽记,以及它底下的那行字: 【通向……全知。】 梅根的叹息声缓缓传来: “每一次,当世人不择手段地追求强大与万能,以为这是唯一美好且正确的选择。” 泰尔斯低头皱眉,怪医拉蒙曾经的热切话语在他的回忆里出现: 【魔法,就是一切求知、发现与真理的总和,魔法的进步……人类自身能变得更加完美,更加伟大,更加进步,更加……接近真理!】 梅根的慨叹将泰尔斯拉回现实: “每一次,当世人相信某事某物,不惜代价,到达极端……” “那我们就知晓,幼子之道当行,世人距离堕落且自食恶果,不远了。” 梅根沉默了一阵,端起被妮娅重新添满的茶杯。 泰尔斯静静摩挲着左手的伤疤,一言不发。 片刻后,喝完水的梅根缓缓道: “两千年前,对至高明神的统一信仰,铸就了远古帝国的无边辉煌。” “一千年前,圣日信仰的强势崛起,见证了最终帝国的中兴复立。” 说到这里,祭祀的眼中不可避免地闪过向往和敬畏。 但她随即一黯: “可是,当魔法的功利信条盖过了信仰的高贵坚持,明神公教自我崩溃,便预示了远古帝国的衰落分裂。” “而法师们疯狂而毫无底线的索取追求,则带来了亘古以来的最大危机,直到终结之战,他们自食恶果、自取灭亡,弹响了最终帝国的尾音。” 说到这里,梅根抬起头,直视泰尔斯,眼神严厉: “而你,孩子,你早已见识过那些怪物的威能,恐怖,残忍,以及疯狂。” 远端的基尔伯特欲言又止。 泰尔斯深吸一口气,只觉得思绪纷杂: “灾祸?” 梅根观察着他,缓缓点点头: “灾祸。” “而那只是他们的恶果之一——尽管是最糟糕的。” 尽管无数次在拉蒙、艾希达和典籍书本的暗示里得到答案,但当此世的权威教会,如此正大光明地告诉他时,泰尔斯发现,自己依旧没法习惯。 年少的公爵想起龙血一夜,曾经淡化的血腥味似乎又回到鼻下。 让他一阵反胃。 “谨记,这就是‘幼子之道’,起于傲慢,历经无数,终于悔恨。它是恶魔的最爱,邪恶的宠儿,灾厄的摇篮,不幸的起点。” 梅根突然揪紧了语气: “而泰尔斯,你更要警惕。” 王子微微一惊。 我? 只见梅根严肃道: “因为幼子之道,其害化身无数,它会以多种面貌,改换称呼,变幻形式,在各个时代显现,如阴影般挥之不去:夺权者美曰生存,逐利者鼓吹繁荣,溺欲者高歌自由,寻位者借口尊严,求知者诉诸好奇……” “一叶障目者,自取灭亡,绝不仅魔法一例。” 梅根顿了一下。 泰尔斯深吸一口气,努力理清纷乱的感觉,抓住逻辑: “但是……” “照这么说,祭祀女士,难道你的信仰,你的神灵,就不会成为幼子之道的受害者吗?” 梅根表情微变。 泰尔斯观察了一下对方的反应: “比如说,当世人相信落日女神,以至于盲信狂热,不惜代价打压异己,诉诸极端非此即彼?” “甚至,你现在的说法,如此斩钉截铁的回答,也落入‘幼子之道’的窠臼里?” 年长的祭祀沉默着。 但出乎他的预料,本来以为对方又要拈轻避重、巧言辩解的泰尔斯,只看见梅根的神色微微一黯。 “当然。” 祭祀身边的妮娅听得很是认真,泰尔斯毫不怀疑,要是给她一支笔,她马上能开始记笔记,详实周全,也许还带着重点内容感想。 梅根轻声喟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