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伦巴在马车里提起贤君时,那副心有戚戚的表情。 一朝落子,百年棋局。 泰尔斯的眉毛越皱越紧。 “为什么,为什么这副表情?” 公爵望着窗下的风景,颇有些漫不经心: “老乌鸦在信里说,你对贤君还挺感兴趣的,不是么?” 泰尔斯摇摇头: “我只是……” 王子的话戛然而止。 等等。 泰尔斯意识到了什么,他的眼睛倏然睁大! “老乌鸦?” 王子猛地抬头,失声道: “你认识他?” “认识他?哼,泰尔斯王子……” 西里尔的笑声顺着风声而来。 “当梅里·希克瑟从龙吻地出发,途经迷海三国进入星辰国境,再千里迢迢地北上埃克斯特时,你以为他是由谁派兵护送着,穿越荒漠的?” 泰尔斯愣住了。 梅里·希克瑟,穿越荒漠,北上埃克斯特…… 可是,星辰的西荒公爵,和安伦佐公国的老年学士,他们是怎么认识的? 西里尔像是感觉到了他的疑惑。 公爵长长地吁出一口气,难听的嗓音里冒出几丝怀念: “我在年少顽劣时,曾有过一位特别的、来自龙吻地的学士老师。” 泰尔斯耳朵一动。 说到这里,公爵摇头哂笑: “直到伯父发现他的学士资格是伪造的,震怒之下把希克瑟剥了个精光,扔进大荒漠——啊,让人怀念的青春啊。” 泰尔斯眨了眨眼,花了几秒钟来理清前因后果。 那就是说。 西荒守护公爵,和老乌鸦希克瑟…… 泰尔斯脸上的惊奇越发明显。 普提莱说过,那老头给很多大人物当过老师。 看来还真不是…… 吹牛? “我和你,王子殿下,我们在很多看不到的地方彼此联结着。” 西荒公爵的笑声越来越大,直到他从窗前转身。 只听西里尔仿佛不经意地开口: “至于你刚刚问,是谁教我这么说话的,而他是不是专门教蠢材……” 法肯豪兹公爵慢慢地眯起眼睛。 那一刻,泰尔斯突然觉得自己的面部有些僵硬。 咚! 西里尔的拐杖在地上重重捣响。 “我想,希克瑟当然教过蠢材……您说呢?” 公爵眯起眼睛,直直地盯着泰尔斯,透出掩盖不住的恶意: “殿下?” 那个瞬间,房间里的空气似乎被冻结住了。 面对这个不能回答的问题,好半晌,泰尔斯才死命拉动他那一脸吃了苍蝇的表情,勉强露出一个尴尬的微笑。 真是操了。 顶着西荒公爵复仇也似的目光,泰尔斯艰难地转移话题: “我大概知道你想做什么了。” 泰尔斯抬起头。 他开始慢慢习惯对方看似漫不经心,实则机锋暗藏的谈话特征了。 “面对复兴宫,你们无能为力,所以你们就指望我,指望一位新国王,从王座开始改变王国?” 但出乎他意料的是,法肯豪兹再次摇了摇头。 “首先,不是‘我们’,仅仅是我。” 泰尔斯微感愕然。 “其次,改变王国?不,”公爵低声道: “无论有没有你,王国一直在改变。” 西里尔重新绕着墙边,一拐一顿地踱步,右手时不时轻敲着房间里的陈设,像是在缅怀着什么: “确切地说,整个世界都在改变,不止在这一刻,不止在一百年前,不止在六百年前。” 西荒公爵的眼里泛**光: “从‘黑目’约翰挟着国王之威,对全国领主的强制动员开始,到‘断脉’苏美二世颁布‘继承法案’,‘割者’托蒙德四世钦封落日主祭,‘债主’埃兰三世通过国王税法。” “直到‘贤君’闵迪思三世的空前改革,以及‘诗人’艾迪一世召集诸贵常驻永星城的举措。” 法肯豪兹家的主人放下右手,重新回过身来,面对泰尔斯,目光幽深: “乃至今天,你父亲那几乎引发众怒的铁腕统治。” “世界每分每秒都在改变,不惟贤君一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