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瑟尔王幽幽开口,沉郁雄厚。 “离开秘科之后……” 他的身躯前倾上桌面,从阴影里露出脸庞,如同狮子迈开步伐,寻找最佳的扑杀位置。 “你还去了哪里,做了什么事,见了哪些人?” 凯瑟尔王的话语一句比一句慢,却一声比一声紧。 隐含着若有若无的危险。 去了哪里,做了什么事,见了哪些人。 泰尔斯微微一顿。 一夜艳遇,莱雅会所,格罗夫药剂店,落日酒吧,废屋…… 科恩,茜茜,莉莉安,廷克,格罗夫,莫里斯,莱约克…… 所有这些。 他的过去。 泰尔斯攥紧了拳头。 但他深吸一口气,驱散开面对国王时的幽幽恐惧,取而代之的,是面对强敌,百倍紧绷的谨慎与小心。 “让我想想……嗯。” 他靠回椅背,泛出笑容,声音自信而轻松: “红坊街,下城区。” “招妓,斗殴。” “男人,女人……嗯,还有这两者之外的人。” 凯瑟尔王皱起眉头。 泰尔斯笑容如故: “如果你问屁屁头儿,或者那些暗中跟踪我的屁屁们,他们大概会告诉你这些。” 下一秒,国王的眉头慢慢舒展开来。 “那个乞丐窝,对吧。” 凯瑟尔王轻哼道,仿佛只是说着微不足道的小事: “这么多年了,你还是属于那里。” 乞丐窝。 “每当受了伤,你还是只会委屈巴巴地跑回去,就像幼崽回到妈妈的怀里,放声哭泣,在那里找回勇气。” 话音落下,凯瑟尔王扭过头,轻轻瞥了他一眼。 泰尔斯微微一颤,他看着对方的眼神,突然明白过来。 刚刚那股熟悉又陌生的不忿,泰尔斯知道是从何而来的了。 少年认得国王的那一眼。 六年前,他才被约德尔从废屋接回来,第一次在闵迪思厅里,见到了这个威严厚重的男人。 那时候,对方的脸上也是这样的表情。 不屑。 冷漠。 无动于衷。 泰尔斯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 但是这一次…… 【在很久以前,在我被祖父带走的那一刻,一切就变了。】 哥洛佛失落的话语在耳边响起: 【我们,莉莉安,廷克,我……】 【我们回不去了。】 【永远。】 少年猛地睁眼! “所以,从以上的事情,我确认了第二点!” 泰尔斯面色冷厉,一把抓起鸢尾花的信件: “这封信所涉及的事,并不是你临时起意,父亲。” 凯瑟尔王蹙起眉头,似有意外。 泰尔斯清晰吐字,逻辑逐渐顺畅下来,击破面对国王时曾经的层层滞涩: “早在梭铎大人的激进提案之前,王室常备军的大规模扩编事宜就已经在外部、在整个中央领、在各行各业的范围里,有条不紊却不可阻挡地铺开了:粮草物资,装备武器,后勤线路,甚至未来可能的征兵源和驻扎地,都已经在紧锣密鼓,层层运转。” “如果算上前期设想、计划、准备、勘查、协调、动员、行动的时间,它也许已经持续了数个月乃至一两年,且牵连甚广,影响深远,几近战争动员——只是更加低调,更加鬼祟,没有大声疾呼,不摆宣战姿态,避免市场动荡,以防被从风吹草动里看出端倪。” 泰尔斯眯起眼睛: “以至于王国秘科都不得不四处补漏,掩盖消息,连王子的名头也要搬出来用用。” 凯瑟尔王眼神渐厉。 啪! 泰尔斯一巴掌把詹恩的信件摁上桌面: “由此可见,梭铎大人的扩编提案,不仅仅是跟你通气,经你首肯那么简单。” 他死死盯着国王的脸颊,寒声道: “你,还有王国秘科,你们一定筹谋已久,而且志在必得!” 巴拉德室陷入一阵不短的沉默。 “哼。” 几秒后,铁腕王的哼声才幽幽到来: “这么说,你还不算太蠢。” “至少比满脑财色的裘可聪明点——班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