盯着泰尔斯的双眼: “从财政到市场,从预算到税收,从行政到民生,你知道从上到下,从链条的这一头到那一头,中间要经历多少道关卡吗?你以为是提线木偶剧,国王的手指一动弹,街头的混混就开片?” 泰尔斯凝望了他好久,突然笑了。 “这么说,你果然懂。” 王子好整似暇地看着他: “至少比兰瑟那个搞情报的懂。” 莫里斯的面色变得有些难看。 “好吧,我姑且相信你,”泰尔斯转过身去,把玩另一边的货物: “相信你们是因为黑剑,才会为贺拉斯效命,” “但这依旧说不通,在贺拉斯殒命,血色之年过去后,是什么把你们留在了王都,踏进下城区这样的泥潭,甘心化身底层黑帮,扎根壮大,奉献一生。” 莫里斯凝重起来。 但很快,他脸上的凝重变成玩味。 “黑剑提过。” 泰尔斯蹙眉: “什么?” 莫里斯的眼里露出狡黠。 “从北地回来之后,黑剑跟我们说过,”他打量着泰尔斯的背影:“也许某一天,某个小王子会找上门来,对我们和血色之年的关系感兴趣。” “看来就是今天了。” 泰尔斯的表情一变,放下手中的货物。 该死。 看来,他们认出自己不是偶然。 黑剑与这些人的联系,要比自己想象得更加紧密。 “别告诉我,你们组建兄弟会,是为了替贺拉斯报仇?” 泰尔斯不理会他,决心把主动权继续抓在手里。 “据你的说法,贺拉斯的魅力应该没那么大。” 然而此时,莫里斯却走到橱窗前,叹了口气: “孩子,你拣过亚麻捆吗?” 泰尔斯举步跟上他:“什么?” “你当然没有,养尊处优的王子。” 莫里斯举起自己的双手,看着粗糙肥胖的手指,目光迷惘。 “然而我拣过。” 泰尔斯不解地侧头。 “你抓紧根,看好头和尾,一束一束,一捆一捆,摔打脱粒,拣选疏理,堆积排垛,按部就班,”胖子看着窗外的远方,意味深长:“起初,你以为这活儿很简单,很明确,很快就能干完脱身。” “但是你很快就发现,从第一束第一捆开始,就有麻絮意外地弹起,回束。” “你以为那只是小问题,但是随着进展继续,拣好一束,蹦出一束,越来越多的麻束脱出掌控,缠绕纠结。” 莫里斯的眉头紧紧纠结: “久而久之,所有失控的麻束甚至彼此纠结,缠作一团,将整团整垛的亚麻捆全部打乱,你找不到头,找不到根,握不住,甩不动,却又挣不脱,抽不出。” “等你回过神来的时候,就连你自己的手脚,也早捆缚其中,越缠越紧,难以自拔。” 他怔怔地道: “那一瞬,所有的亚麻,都变成了你认不出来,更无法解开的混乱模样。” “而你面对一团乱麻,只是越陷越深,无能为力。” 越陷越深,无能为力。 泰尔斯没有打断他,相反,王子循着他的目光,同样望向窗外肮脏的街道,若有所思。 “你出身高贵,所以觉得无形的锁链缠绕不清,很麻烦?” 莫里斯捏紧自己的手指,轻嗤道: “下次,试试亚麻吧——感受感受民间疾苦。” 两人沉默了一阵。 但泰尔斯却感觉到,自己读出了什么。 “其他人呢?” 泰尔斯叹息道: “除了你和黑剑,九巨头里的其他人呢?” 莫里斯回过头,冷冷地望了他一眼,并不回答。 看着对方的表情,又想起艾希达与黑剑曾经的对峙,泰尔斯突然知道了答案。 “血色之年里,发生什么了?”他轻声问道。 莫里斯沉默了一会儿,扭过头。 不知怎地,看着他的表情,泰尔斯突然想起了白骨之牢里的人们。 这让他意兴阑珊。 “够了,我们走吧。”他呼出一口气,不再理会莫里斯,兀自走出货架,向哥洛佛两人打了个招呼,旋即朝店门而去。 “请问这位少爷,贵府邸在哪儿?” 格罗夫突然走出柜台,向泰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