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思终于还是忍不住捂住他的嘴,气恼:“你怎什么都看!” “你看得,我看不得?”李文翾觉得好笑,“这天下还有何孤看不得的东西。” “我……闲来无事,打发时间才……才看的,你可是天子,怎看这不雅的东西。”相思那话本子摞成小山,堆在房里都不遮不掩的,寻思好人家谁看这个,也不会有人乱翻,李文翾师承三师三少,学的都是诗书礼易,治国之道。 谁想过他会看这个。 也不知是只看了这本,还是看了其他,她看得那些,有一些……委实不堪入目了些。 “哦?不雅?如何不雅?”李文翾笑道,“怎就不雅了,有道是饱暖思淫-欲,百姓日子过得好了,才会想要寻些乐子,这便是我勤勉治国的目的,你竟这般贬低寻常百姓的娱乐。” 相思从来都说不过他,这会儿竟还拿大道理压她。 分明是强词夺理,可她竟无力辩驳:“我不是那个意思。” “那你说说,哪里不雅?男欢女爱不雅?”李文翾又道,“阴阳和合,本就是天经地义,正如孤与你,相知相爱,总归是要在一处的。” 相思捂住自己的耳朵,起身往回走,一副放弃争辩的架势:“我不跟你说了,我要去睡。” 大半夜跟他争论这个,她脑壳有问题,他脑壳怕是也有问题。 相思走两步,看到不远处不远不近一直缀在身后的护卫,心道,自己这脸面,怕是早就没有了。 她扭头看他,却是倏忽一顿:“阿兄你回去吧!瞧你眼底都是倦色,你也是闲得慌,不好好歇息,过来逗我取乐。” 李文翾笑了笑:“孤若不来,你岂不是要垂泪到天明。又怎知你心里其实如此着紧于孤,便是天上下刀子,我也该来。” 相思哼了声:“你就没几句正经话。” 李文翾敛了神色,有些怅然道:“句句肺腑之言,你却不信。” 相思一愣。 他倏忽又展颜,抬手抚了下她的脑袋,柔声道:“姌姌,好梦。” “阿兄,再会。” * 这一觉,睡到日上三竿才醒,竟是睡得酣甜,一夜无梦。 相思伸了个懒腰,今日太阳正好,照进来些许,金灿灿的,晃着浮尘如同金沙。 夜里那一遭,竟像是个梦。 念春进来侍候梳洗,笑道:“三小姐快起吧!一大早宫里头就来了人,聘礼流水一样往院子里送,到现在还没进完。” 相思愣然:“正是叛乱之时,他怎好这时候闹。” 念春摇头:“这奴婢可不知道,大人也正苦恼呢,这礼本不该下到这里来。”她附耳在三小姐耳朵上,小声道,“夫人说,陛下怕是急了。昨夜他偷偷来,阖府都知道,陛下不让声张,谁也不敢招待,大人还气着,说陛下孟浪,不知分寸,谁料一大早就下聘,瞧着架势,怕是早就准备好的。” 听夏也进了屋,把窗户全都打开来,煌煌白日,刺目耀眼,相思都觉得不大真实。 相思其实是没有母家的,按照礼数,她合该去外祖父那里,但外祖父避居不见人,若让梁王府操办,必是她那义舅出面,那便宜舅舅同外祖父都没甚关系,不过是先帝拿来搪塞梁王府的罢了。跟相思更是形同陌生人。 如此全了礼数,倒叫相思心里不痛快。 相思同堂兄最为亲厚,且堂兄如今官至一品,倒也显荣,从祝府出去,也叫人不敢小瞧了去。 相思想明白之后,又觉得阿兄实则心细如发。 她叹口气,只是总还觉得不是时候。 七日后就是大婚。 这是礼部最后选定的吉日。 因着早就预备了各项礼服器具乃至祭祀用品,当日里婚服便送了过来。 太监宫女们站了两三排,手里捧着各式各样的衣物首饰器具给她过目。 相思抬手抚摸,只觉得恍若梦中。 这也…… 太快了些。 徐衍觉得,戏文里头,这时候都需要有个旁白来解说的,自己该是那个念白的人。 “陛下说,三小姐觉得他轻浮,他无论如何也要早早下聘,以显他昭昭若明月之心。” 相思嘀咕道:“他也不怕朝中弹奏他。” 大周尚华不尚简,历代皇帝大婚都是极尽奢靡,便是砍半也是一项不小的开支,平时就算了,如今姚津的事尚未有个定数。他这样,岂不是惹人非议。 “陛下自有陛下的道理。”徐衍虔诚道。 相思撇嘴:“总是他最有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