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里,天气日渐明媚,白昼拉的越发的长。
空气炎热的厉害。
小桃核儿生在渝昌,又住在四面环水的林村,那头冬夏的气温持稳温和,不似同州冬夏气温的差距。
渝昌的夏月远不如同州热。
小桃核儿回来的头一个夏天,多少还不适应,有些怕热。
察觉到家里这边的天气不同,为了能够多些时间玩,小家伙便改了作息。
清早老早的就从床上爬起来,这时间点上太阳尚未出山,晨风清爽,他在园子里踹蹴鞠,耍大刀。
天气又晴朗,一日之中最是舒适的时候。
待着太阳大了,日色高起来正好玩累了,自再跑回风堂里去午睡。
这一睡能睡上一个半时辰。
家里人不免都觉得这小崽子既承袭了桃榆的贪睡,又承袭了霍戍的精神。
这日,霍戍起来便去了一趟小桃核儿的房间,时逢小家伙睡醒,头发乱糟糟的从被窝里爬起来。
他坐在被子中央,揉着一双睫毛细密浓黑的大眼睛,轻轻大了个哈欠,正想喊平素照料他的奶妈,就见着走进来的霍戍。
“爹爹。”
小桃核儿刚睡醒还有点迷糊,声音也格外的软,喊爹的同时便张开了胳膊朝着霍戍伸去,要霍戍抱。
“醒了。”
霍戍把身上睡的暖乎乎的小崽子抱到了怀里,轻轻整理了一下被睡皱的衣摆。
小桃核儿软儿吧唧的靠在自己老爹的怀里,双手抱着霍戍的脖子,脸蛋儿贴着他的脖颈,眼睛有些睁不开的又合上了一会儿。
霍戍看着怀里的小崽子颤抖的睫毛,一脸睡相,简直和桃榆不要太像。
“没睡醒么,要不要再睡会儿?”
小桃核儿闻言更抱紧了些霍戍:“不要,要爹爹抱。”
霍戍下巴贴了贴小崽子的额头,这小崽子连性子都跟他小爹很像,没睡醒的时候是格外的黏糊人。
他笑着应了一声:“好,爹爹抱。”
于是一只手抱着小崽子,一头去给他找衣服穿上。
中衣,外衫,裤子,小鞋……
他心里默念着把衣物一一给找出来。
侍弄小崽子起床也是他这个月才开始的,入夏前天气不甚暖和,小崽子跟他小爹一样怕冷又怕热的,天气冷了舍不得被窝不起来,他又要前去军营点卯,自是没空闲的时间侍弄小崽子起来。
不过这月起他不必再去点卯,过去的时间也便不用那么早,巳时里才前去校场,上午在家里的时间就多许多了。
桃榆能睡到日上三竿了也不起来,他就是有心陪着老婆多睡会儿,却也实在是在床上待不了那么长的时间,于是便来接手拾掇儿子起床的重任。
下人送了热水进来,霍戍已经还算熟练的把小小的衣服准确无误的套到小崽子身上了。
他瞧见热水顺势绞了帕子给小桃核儿擦擦脸
和手,这朝碰了水,温热的帕子从眼睛上敷擦过,小桃核儿的睡虫再是顽强也都跑了一大半。
“爹爹,骑马儿驾驾驾。”
小桃核儿清醒了,看着他高大威武的爹爹,突然就想起来了自己今天想要做什么。
“二叔没带你去驾驾驾么?”
霍戍蹲下身,小桃核儿便十分配合的把脚丫子翘高起来方便穿鞋子。
“没有。”
霍戍抬眸,见着小桃核儿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似的,不由得道:“马场有小马,二叔怎么会不带你去看。”
他这话跟问自己一般,没指望小崽子会知道,不想却听他一本正经说道:“二叔说要找二婶,以后再驾驾驾。”
霍戍眉心一动:“二叔真这么说?”
小桃核儿重重点了点脑袋:“嗯。昨晚上买糖膏回来也说。”
霍戍眉心不免蹙起,随后又松开来,他把小桃核儿捞起来:“你二叔也老大不小了,要真能自己找个二婶回来也就省心了。”
“走,二叔有事让他忙去,爹爹带你去驾驾驾。”
“好诶,好诶!”
小桃核儿开心的在霍戍怀里拍着手。
霍戍去了一趟马厩,牵了匹温顺的马出来,抱着小崽子翻身上了马。
他把小桃核儿放在身前,一手扯着缰绳,一手小心搂着崽子。
“怕不怕?”
他未有驱动马,而是先行垂下头去看了看小崽子的神色。
别说是小孩子,同州一带就是大人有些都怵这么大的牲口,马匹又不似寻常的牛羊一般温顺,多也带着些野性,外在到底比别的牲口少见,总是叫人畏惧些。
小桃核儿不过才两岁多,还不到三岁,且又长得像桃榆,一脸乖巧相,初见着这崽子的生人还以为是个小哥儿,他自也觉得是乖怯的性子。
怕他看着大马稀奇,吵着想骑,待着上了马静距离接触到这大活物害怕。
不想他偏头,却瞧着小家伙眼睛都亮了,试探着摸了摸马儿脖颈一块的鬃毛,开心的两条小短腿儿轻轻的拍打着马身。
“不怕。驾驾驾!”
霍戍见小家伙高兴的咯咯笑,不由得也轻笑了一声:“你胆子可比你小爹胆子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