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他梦到了娘,娘穿着一身米色绸缎,样子很尊贵。娘站在树上,告诉他说:孩子,想去哪里就去哪里,娘在天堂保佑着你!
夜里惊醒,他哭了。妻子吓了一跳,问他怎么了?李文归说,梦到娘了,娘说,你想去哪里就去哪里,她会保佑我的。
妻子笑了,伸出手帮他擦眼泪,说:“去吧,我支持你!你是我男人,你想做什么,我不支持还指望谁支持?”
“真的?”李文归喜出望外,转瞬又低下头来,他知道,女人白天不支持,突然这么说,一定是被迫无奈。
“好了,咱睡觉吧!”
“你着急什么?听我说完,你刚才做梦了,我也做梦了,梦见娘没有跟我说话,一直蹲在我身旁,看着我做鞋垫。娘很慈祥,笑容满面。梦里虽然没说什么,但我懂,娘在天有灵,一定是希望我同意你去!”
听罢,李文归“扑哧”一声笑了:“喂,你能不能说点真的?也太假了!如果我刚才不提梦到了娘,你还能说些什么?睡觉,这事后面再说。”
“爱信不信!”郭晓英熄了灯,一把捏住男人的手睡了。
此时的李文归心里很矛盾,身边是贤惠的妻子,远方有他的梦想,去还是不去?娘说去,妻子不让去;刚才她又说,梦到了娘,娘看着她做鞋垫,是真是假?
次日清早,妻子烧好了汤,几人围在一起吃早餐。
郭晓英开口说:“爹,文归南下的事我想通了,趁着年轻,去试一次,我是她老婆,他想做什么,我不带头支持还指望谁支持?”
爹愣了一下,盯着儿子看了一眼,李文归也很纳闷,不知道女人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一夜之间想通了?还是你俩昨晚又商量了?”爹问。
“没,是我想通的。他还年轻,是个务实的男人,谁不愿意放着舒坦的日子过一辈子呢?可是文归不一样,他有野心,有闯劲,趁着年轻,去搏一把吧!”郭晓英说得很自然,是肺腑之言。
“好吧,这样想就对了。文归,既然这样,那你就好好准备一下,别让晓英失望啊!”爹说。
“好的。”李文归还是不放心,不知道一夜之间究竟经历了什么,让妻子这么快就想通了。
他不知道,只有郭晓英明白,昨夜,为了这件事,他听见男人抽了一根又一根的烟,唉声叹气一阵子。她看出来了,他是真想去闯一闯,作为贤内助,她不能扫了他的兴。
关于做梦的事,她是顺着男人的意思瞎编的。昨晚没睡好,文归做梦的时候,她听到了,他一口一声亲昵地喊着娘,可能娘没有回应,他急得抽噎起来。
既然在梦里,娘会保佑儿子平安归来,那还有什么理由不让他去呢?去吧,远行一趟,好坏不论,至少不留遗憾了。
她想起文归说过的一句话:人生来就是折腾的,输赢都是一场赌,何不大胆搏一回呢?
三天后,李文归真的出发了。他要去岷县拉当归,之后一路直奔经济大省广东。此行不单单是出售药材,更多的是见见世面,寻找一些商机。
临走前,妻子给他备好了干粮,馍馍,咸菜,水果,茶,衣服,刮胡刀,凡是能想到的,她都精心准备了。
出门,发动起车子,李文归走过来,拉着爹的手说:“爹,您好生吃喝,我很快就来!”
转向妻子,此时,天色朦胧,他没有看清女人脸上两股晶莹的泪痕,他假装轻松地说:“去吧,在家等我,来了给你买新衣服!”
“照顾好自己,去吧,天色不早了!”女人轻描淡写。
“好,回吧,我走了!”李文归穿着大衣,刚准备上车,此时女人冲过来,从身后紧紧抱住他。
她哭了,小声抽泣,身子厉害地颤动。
“好了好了,去吧,我会平安回来的,娘说了,无论我走到哪里,她都会保佑我的!”
哭了一阵,女人轻声说:“注意安全!我等你!”
说完,她头也不回地转身跑了,夜色里,几滴热泪飞溅在黄土地里,连着娘的坟,似乎惊醒了娘的梦。天空某一颗星星,该是娘为儿送行的目光吧!
一声告别的汽笛响过,李文归一脚油门踩下去,朝着蒙蒙夜色快速驶去。
家里,郭晓英把自己蒙在被窝里,好好哭了一场。不知道为什么,此行远去,似乎是天人永隔,这一去,再也见不到他了。
的确,她是那么深爱着这个男人,虽说家境并不怎么富裕,他也没给她太理想的生活,单单冲这个人,她当初嫁给他了。事实证明,她的选择是对的,郭家的女婿是好样儿的!
但愿此行,一切平安顺利,再幸运一点,能带来一些他想要的东西。男人和女人不同,有出息的男人喜欢折腾打拼,不像女人,安稳平淡便是福。
这一刻,她也幻想过有那么一天,文归带来好生意,在不久的将来,挣了大钱,不光改善了一家人的生活条件,对爹来说,更是一种精神脊梁,对列祖列宗来说,李家老三光宗耀祖了!
李家已经出了一个人才,老四李文来,中专毕业当了小学老师,一月拿着国家的薪水,既稳定又受人尊敬。
老大没什么出息,老实巴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