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后,李文归收到一封来自广州的挂号信,不用多猜,一定是任老板发过来的。
信中说:汇款单已寄出,20万元请查收。临近土豆成熟的日子,望兄弟提前做好准备。勿误,切记!
汇款单寄出了吗?怎么还没收到?李文归惊出一身冷汗:这可不是一笔小钱,得十分慎重!
当日上午,他开着车子直奔龙窑乡邮政局。进门,一问,汇款单的确来了,前天来的,只是数额巨大,已上报上级部门核查,昨天下午才有结果,说是钱款正常。
“拿小心了,这不是一笔小钱!”工作人员再三嘱咐说。
“知道了。谢谢你们。这里能取上钱吗?我过一阵子要用的。”
“数额巨大,你还是到县邮政局去取,乡里不方便。”
谢过工作人员,李文归刚要走,工作人员笑着问道:“喂,兄弟,你是干嘛的?做什么生意?我是怎么没想到,在咱龙窑乡这么贫穷的地方,竟然藏着一个大能人呢!”
“什么大能人?不瞒你说同志,这是我和广州一个老板的合同款,你绝对想不到,这笔订单竟是买卖山里最不起眼的土豆,哈哈!”
“土豆?广州那边缺土豆吗?20万,什么概念!土豆才几毛钱,这得收购多少吨才够啊!你厉害,我们常人真不敢想。”
“呵呵,有是有,可能不怎么好,比不上咱大西北黄土高原上生长出来的土豆。既然签订下来,就算搭上命也得给人家完成,不然要负法律责任的。”李文归认真地说,他没提广州那边土豆的价格高出老家好几倍。
出门,他把那张汇款单谨慎地装进上衣兜里,把纽扣系好,开着车子回家了。路上,他时不时地摸一摸衣兜,确定单据安全才放心。
到了李家崖,他停好车子,熄火,下车时,腿竟然有些发软,心扑通扑通跳个不停。
推开门,进屋,他瘫软在椅子上,随手拿起桌上的一杯凉开水,一口气喝干了。这时,妻子循声进来,问道:“汇款了吗?单子取上了没?”
李文归看上去有些疲惫,他没有急着回话,慢腾腾地把上衣兜纽扣解开,小心翼翼地取出单据,轻轻放在桌上,一拍手,说:“看看,都到位了!”
妻子走过去,拿起单据一看,果真20万元的汇款过来了。一下子,她的手微微有些发抖:“文归,我怎么突然有些害怕?”
他是男人,爹交代他说,生意是老三谈来的,就由老三牵头负责到底。这时候,当巨额钱款真正到账时,说真话,他心里也害怕。
看着一脸担心的妻子,李文归作为丈夫,不得不强作镇定,安慰受惊的妻子,他笑着说:
“你呀,胆子真小!这些天我还担心任长军反悔呢,没想到真汇款了,老婆,这是大好事,你该高兴才对啊!下一步,咱有信心好好大干一番了!”
“文归,看到这么多钱,我也高兴,可我还是担心,咱们能不能做好这件事?”
“瞧你!又来!爹听到了又得骂你,害怕什么?船到桥头自然直,相信你老公,他是有头脑的!”李文归拉着女人的手,安慰她说。
这时,爹进门了。刚才在院子里,他好像听到一些关于钱款的事了。进门就问:“老三,汇票来了吗?”
“来了,爹,你看看。”李文归站起来,把单子递给爹。
爹双手捧着单子,定睛看了半晌,“哈哈哈!好事!好事!”他开口笑了。
李文归看得很清楚,爹的手在微微颤抖。看来,所有人的第一反应是正常的,喜悦里夹杂着抹不去的紧张——毕竟,这不是一笔小钱,连邮局都惊动了,报上头过问了一遍,何况一个老实巴交的农民呢?
“老三,把单子收好了,锁在柜子里,你们外出的话,我留在家里看门。现在大家都要谨慎起来,从今天起,这个院子和以前大不一样了。都说钱财是索命的鬼,以后嘴巴都严实点,就算到时候收土豆了,也不能一次性取出来。”
爹一脸严肃,给两个小辈训话。李文归听得出来,爹的声音有些颤抖,很没底气,但话说出来,嗓门还是很大的。
他清楚,爹和刚才的自己一样,心里是害怕的,但为了给儿女们壮胆,扮演好一个家族的定心石角色,他只能这么镇定自若地表演了。
“知道了,爹,不用害怕,这是好事,财神爷上门了,咱好好干工作就是了。”李文归也给爹打气。
“现在,钱款到位了,过两天你去高家坪一趟,会会高耀民书记,把这事提一提。至于怎么提,我想凭你的脑瓜子,应该知道怎么做。主要,把话放出去,把利弊讲清楚就行,多余的就没必要扯,记住了?”
“爹,我明白。跟高书记讲百姓利益,我作为收购人,做好和村民的承诺就行。至于任长军那边,蜻蜓点水,好坏杂乱一提就行。”李文归说。
“呵呵,你小子,知道就好。普通人只关心土豆涨价,钱能不能如数到手?其余的,都是你一个人该操心的。这世上的生意,钱财,都不是那么容易得到的。”爹说。
郭晓英把汇款单锁进柜子里,爹说,你们该忙啥忙啥去,家里有我呢,我年纪大了,能坐得住!
中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