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历八月初十,临近中午,李文归开着车子去了高家坪,直奔高耀民家。
李家崖和高家坪一样,都是高山村下属的两个自然村,高山村委书记正是高耀民。
进门,他提着两瓶烧酒和一包点心,放在高书记家的堂屋桌上。
“高书记,在家不?”他喊了一声,没人答应。其实女人在厨房做饭,只是耳朵不好使没听见。
高书记家他去过几次,开过介绍信。进了厨房,老婆子在,他大声问:“高书记不在吗?”
女人正在做饭,她说,老高和儿子去田里了,过几天要冬播了。
“快来了没?”
“山上下来了,你稍微等一等。”
女人把他安顿到堂屋里,拿出火盆叫他喝茶。李文归说喝过了,坐坐就好。
女人给他烟盒,叫他抽烟。李文归抽了一根。女人去厨房忙活了。
没过十分钟,门“吱呀”一声响了,同时,一阵清脆的铜铃声响起,李文归知道,高书记牵着牛回来了。
他起身,出门,笑着喊了一声:“高书记,才回来?”
高耀民进了牛圈,还来不及回应一声,但知道家里来人了,他随意答应了一声:“嘿,来了,你坐!”
李文归走下台阶,去牛圈看了一眼,老高正在拴牛。
“书记,是我,李家崖的,李文归。”
“李文归?嘿哟,你可是稀客啊,啥时候来的,女人给你喝茶了没?”
“没有,我不渴。刚来不久,到冬播的时令了,我猜得出,你可能在地里忙活,所以赶中午就来了,正好,蹭一顿饭吃嘛!”李文归笑了。
“正好啊,赶紧回屋坐着,把烟点上,我洗洗手就来。”高耀民说。
李文归是李家崖最早而且唯一买车的人,也是整个高山大队为数不多有车子的人,他还是个生意人,也是木匠。
过去那些年里,李文归给高书记家盖过堂屋。由于是刘家村刘一手的徒弟,手艺自然不在话下,做的木活高耀民很满意。
今日一来,无论从能力上,还是过去盖房的感情上,高书记都得给他几分笑脸。
李文归没有急着进屋,他转身帮高耀民倒好水。老高村牛圈里出来时,李文归已经端着盆子过来了:“洗吧,书记,我倒好了!”
“你赶紧歇着,我自己来!”高耀民洗完手脸,进屋,他给李文归发了支烟。
刚要取火柴,就看见桌上放着两瓶烧酒和点心。他大吃一惊:“文归,你这是干嘛?一步临近的,何必这么客气?有啥事吗?你说就是了,咱之间不用整这些!”
“没事就不能上门了?你是高山村的村委书记,业务繁忙,时常帮我办事,看看你不也正常吗!”
“正常,可拿东西就不正常了。你直说,啥事?”高耀民坐下来,靠近李文归,他想知道来意。
“也没啥大事,你甭着急,先喝茶,累了半天了!”李文归故意拖延话题。
“好好好,咱边喝边聊。”说着,老高掀开门帘,朝厨房喊了一声:“军军,拿点馍馍来!”
军军是他家老二的名字。女人没有回话,男人气得骂了一句:“聋子,啥都指望不上!”于是,他站起来亲自去了厨房。
馍馍拿过来,火生着,两人喝起来。
高耀民问:“前些日子,我听人说,你去广东跑了一趟,拉了一车药材,卖了好价钱,可有这事?”
李文归笑着点点头:“这消息传得可真快,是有这么回事。”
“文归啊,你小子真不赖,打小脑瓜子好使,木匠学成了,生意也摸透了。李家崖再也找不出第二个像你这么能干的人,整个高山大队也少见,你就是个奇才!”
“嘿,书记,你快别夸了,我都害羞了。都是小打小闹,不成气候,当然,也是运气使然,刚好撞上了,不足为奇!”李文归谦虚地说。
“你小子,跟你爹一样,心肠软,行好事,积了阴德了,运势自然好。”说着,高耀民指着桌上的酒瓶,一脸邪笑:“小子,说,啥事?我可无功不受禄哇!”
“呵呵,还是书记厉害,骗不过你的眼神。的确,无事不登三宝殿,是有那么点不大不小的事,还得请你指路。”李文归说得很客气。
“但说无妨,只要我高耀民能帮到的,义不容辞。若是有幸,你把生意做到了整个高山大队,对全村所有社员有利,别说求我帮忙了,我比你跑得还快呢!哈哈哈!”
“不亏是高书记,人人都夸的好书记,把老百姓的日子时常牵挂在心上,这一点我很敬佩!全村之幸呐,正因如此,我便上门找你帮忙了!”
“说!”
“是这样……”
李文归把去广州谈生意的事简单说了一遍。听罢,高耀民紧皱眉头,一脸疑惑地问道:“文归,你是说,广东那人想买咱这边的土豆,是不?”
“正是。在广州,我亲眼见了,那边的土豆的确不好,不如咱这边的。他也来过了,只是你不知道,考察了五天,结果很满意!他让我收购一批土豆,将来发往广州去!”
“那你是说,让我带头跟各村社说一声,把土豆卖给你,是这意思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