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野无人,年轻人百步之后忽的换做一身白衣,又百步,再换黑衣,复百步,重回青衫。 难道师傅早就料到了我会有很难抉择的事儿? 想到这里,刘景浊不禁一笑,心说自个儿怎么想出这么一句话?师傅当然会料到,因为难以抉择的事儿,向来很多。 不着急问别人,先问问自己? 可问题在于,不是我想怎样,而是我能怎样。 两道与本体同境的分身,我自然做得到,问题是雷火剑三种东西,糅杂在一起,会变得很不纯粹,那以后还求个什么真我?可要是三道元婴分开,很难。 沉思之时,年轻人越走越快,很快就步下生风,连他自己都没有发现,他的走,都赶得上寻常人狂奔了。 步速极快,等他回神之时,已经缺月高悬。 年轻人拍了拍脑袋,摘下酒葫芦灌了一口酒,心说怎么还能走神了。 干脆就停在山林之中,盘膝催发今天吃下的那枚药丸子。 着急离开珠官城,也就不必担心韩逄身份被识破了,若非如此,他定要去城里好好逛逛,找一颗上好南珠,以后好送人嘛! 后半夜时,刘景浊明显察觉到了什么动静儿,放开神识查探一番,结果发现是山中一处小池里的黄色莲朵,机缘巧合之下,居然要开灵智。 有两个境界不高的炼气士蹲守在不远处,应该是等了很久了,就等这莲朵汲取天地灵气,引气入体开启灵智之后将其连根拔起。 若非拿回去入药,便是要移栽自家池塘了。 天下草木之属,唯独莲花最能洗涤人心中尘埃,有压制心魔之用。 不过两个凝神而已,能有什么心魔? 此时此刻,便又是抉择之时。 管与不管。 若是管了,救下一只小精怪而已,但人家蹲守此地,那是人家的机缘。若是不管,一只刚刚出世的小精怪,那也是生灵啊! 一时间,年轻人心乱如麻,再也坐不住,只好起身,举起酒葫芦灌了一口酒。 脑海中忽然就响起了白天韩逄说过的话,“先问问自己想怎么样。” 刘景浊再次放开神识看向那处小池,却瞧见一只蜻蜓点水而过,那朵黄色莲朵居然瞬间收敛灵气,让那只蜻蜓安然过水,可自身花瓣确是被方才举动惊落两瓣。 如此一来,莲朵的引气入体,便要弱上几分了。 刘景浊忽的一笑,再不纠结,心念一动便将飞剑长风祭出,那处池塘便被凭空剥离,只留下两个一脸疑惑,不知所措的凝神修士。 那两人找寻了好一番,实在是毫无踪迹,这才迈着头离开。 就在刘景浊要收回神识之际,却听到那两人中其中一人说了句:“大师兄也真是的,非要多管闲事,弄的被那妖魔之气侵染心神。这下好了,我们守了三个月了,白守了。” 另一人说道:“可师傅在世时说了,咱们身为炼气士,当以除魔卫道为己任,大师兄做的对。” 刘景浊一阵恍惚,猛然间如坠深渊,心神失守。 年轻人一转头,只见山林之中密密麻麻的人影,有妖有人,最近处甚至有许多熟悉面孔。 刘景浊眉头紧皱,看向前方一个盔甲碎裂,肚肠都在外挂着的中年人,沉声道:“老佟,怎么回事?” 转回头,刘景浊看向一个半边儿脸稀烂的男子,又问道:“钟坪,是你吗?” 那个肚肠挂在小腹的中年人率先开口:“为什么我们那时候没得选择?” 半边儿脸稀烂的男子接着说道:“连一朵莲花都要被你如此对待,那我们呢?刘见秋?不对,二殿下!你留下它,我们就得死!” 后方人影有如潮水一般涌来。 “将军,我想回家。” “将军,我好疼。” “将军,我答应了我儿子,要陪他放风筝的。” “将军………………” 一声声将军不断传来,刘景浊已然眼眶通红,嘴唇颤抖不止。 猛地有女声传来:“还我儿子!还我丈夫!” 刘景浊再也稳不住心神,一口鲜血喷涌而出。 他盘坐原地,周遭声音不断传来,每个字都有如飞剑般,不断朝着刘景浊刺来。 有个一身金黄的中年人挤到前方,冷声道:“妖鬼十国,你何止杀我十万同胞?归墟战场上,你杀我同胞更是以百万记,你那时怎么不想想,我们也是生灵?” 年轻人再不敢直视周遭,紧紧闭上了眼睛。 可此时此刻,他已然口鼻溢血。 可耳畔依旧传来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