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心草最是忌讳月光,更莫说还是汇聚了月之精华所淬炼的月光酒了。
雪鹤医官一拳打在百里安的脸,只看着眼前这醉酒朦胧的小子被一拳打得身子倾歪不稳,东倒西斜的吃痛模样。
可在那反震之力下,雪鹤医官只感觉自己一拳好似生生重砸在深海岩铁之,竟是震得骨指生疼,好似错位一般。
他心觉有些不太对劲,可看着百里安那摇摇晃晃的模样,只当是这小子身为尸魔王族的肉身太过强悍,在没有修为血气护体的情况下,竟还这般硬实。
雪鹤医官只觉自己是吃了个暗亏,尚且不及计较什么,他又见那貌不惊人的小小青玉酒葫里,酒液好似没有尽头的溪河一般,泊泊流淌而出,看似涓涓溪流,实则却是‘决堤’江河,顷刻之间,脚底下的土泥就沁润湿软下来。
那银白如月光的酒液,沾花即燃,在天光白雪里焚烧出大片璀璨银色冷焰,眼看着这片精心护养许多年的花海就此彻底毁于一旦。
雪鹤医官目眦欲裂,整个人都失态了,揪住百里安的衣领,怒意勃发:“你都干了些什么?这是什么鬼东西?!”
他只知这酒含藏有月华之力,却是不曾想,这酒液之中的月之精华竟如此至纯至深,一滴酒液怕是足以抵得一年月华之精的自然生长,而这小小酒葫之中,竟是藏有如此多的酒量。
百里安揉了揉吃痛的鼻子,眼含醉气,神情颇为无辜地看着雪鹤医官,“我在这里好好的饮酒,若非阁下忽然不问缘由地出手伤人,我又怎会打翻酒葫。”
说着,他低头睨看间,一脸吃惊地看着这满地银焰,道:“这些个花,怎还能遇酒即焚?”
雪鹤医官磨牙切齿道:“此花名为明心花,是我用来治疗小山君殿下心口那枚恶魂钉的重要药引子,她每年药膳之中,都要大量加以此花熬煮服用花汁,今年小山君殿下的恶魂钉爆发得格外的凶险,所需明心花的数量也是往日的数倍!
明心花最忌月华直照,素日里我悉心照料,到了夜间,都要施以术法好生照料,今日你这一壶月酒,倒是将我数百年的努力尽数毁于一旦!
娘娘为了救护小殿下的性命,早已身竭力苦,你如此这般,我当真不知,你究竟是在害我们家的小殿下!还是娘娘大人!”
百里安神色慌张道:“竟会如此?!我不知在此饮酒竟会惹来如此大的祸事?!这该如何是好,现在救火可还来得及?!”
雪鹤医官衣服恨不能杀了他的样子,揪着他衣领的那只手,手背间可见青筋剧烈贲张而起,他似怒极恨极,却也顾念这百里安的身份,强忍这性子,到底未下杀手。
虽说是尸魔质子,六界共诛的黑暗生灵。
可他到底是娘娘当众亲口承认的忘尘殿侍君,有着这一层身份在,他便永远不可能在无娘娘的首肯之下,将他击杀于此。
雪鹤医官目光一转不转地死死盯着百里安,眼神似是恨不能将百里安的身体盯穿,他强行压下心中的杀意与强烈的不甘,一把奋力松开百里安的衣襟,面色极寒,十分吓人。
“救火?你知不知晓,这明心草素来娇贵,便是为那月光照到,都会枯死,你这酒中月华之力早已根深蒂固的渗透下去,你脚下方圆三里地的灵土,已然无用,纵然灭了此火,这园中的花,已然是救不活了?!”
百里安一副闯了天大祸事的惊惶模样,脸色惨白道:“救……救不活了?那会怎样?”
雪鹤医官脸色铁青:“小殿下无药可用,你说会怎样?!”
魔女拿银噗嗤笑出声来,眸光凉寒,悠悠说道:“这小子,看着人畜无害的,心却是毒得很啊,这是想彻底断了昆仑一脉啊。”
擎翱真人点了点头,似是对百里安积极回应与他合作这件事儿而感到满意,淡淡道:“小山君到底留着昆仑血脉,毕竟是自己的骨血,圣人再如何无情,依旧是在意她的,本座的这位小友执棋落子的手段倒是犀利。
这种时候,若是小山君再病危一回,那位今日不知消息的圣人娘娘,必然会破关而出,为了小山君而自损身子,既已是风中残烛,还如此透支生命,想来无需那劫期近至,也能够伤了她的命脉,届时,便是由本座亲自出手取她性命,也非是什么难事吧?”
魔女拿银似是深感不齿,道:“昆仑怎会看这样一个小鬼,如此不齿手段,倒也与你这阴险老道十分相配。”
擎翱真人颔首望她,淡淡一笑,似是心情好极:“正是因为本座与小友阴险,才能够圆拿银大人毕生所求之缘不是?你既然意在圣人肉身之躯,她灵魂不灭,道蕴不死,你又怎能取而代之?”
不知为何,说到这个,魔女拿银心中就不禁回想起在回廊天渊之中,自她手底下救出封印于冰棺里沧南衣的那个仙族青年。
她犹自记得,那小子是叫林严,修为境界不高,可手段却是十分离奇。
她那个时候,对于沧南衣,分明是险些就差一步,就可以得手了。
魔女拿银冷哼一声,道:“你可别得意的太早,这小子虽是心毒有手段,看似可以配合你攻下昆仑,可如今被你一剑封在昆仑山中的各族隐世大仙们也绝非是吃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