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火明灭,舒月看不清闻鹤眼中的神色,却能从他的语气里察觉到他的怒意。 他的威胁很有效,她确实不敢接着敷衍下去了。 其实也没什么隐瞒的必要,毕竟闻鹤派人跟着她,肯定也能知道这件事。 只是那个一直跟在自己身边的暗卫应该还没机会对闻鹤说这些事情。 “我今日遇到李远了,他衣着略旧,神色颇为疯癫,抓着我质问我为什么要折磨他。” 她嫌弃地说:“这话说得真难听,我可什么都没做。” 顶多是对萧雅惠说了点事情。 舒月沉默片刻,回想起当时的情况,才接着说:“他右袖空荡荡垂落,似乎已经没了手。” 闻鹤觉得这是意料之中,冷声说:“萧雅惠做的。” 萧雅惠是睚眦必报的性子,在闻府被李远拿花瓶砸晕,回去后自然不会轻易饶过他。 青紫色的掐痕实在太扎眼,闻鹤低头接着看了许久,冷声说:“还剩只手能用,倒真是便宜了他,居然让他有机会找上你问责,他算什么货色。” 褪去衣衫,舒月自然觉得冷,她酒后想来无所顾忌,直接钻进了闻鹤怀中,抓住他的手放到自己腰间后,困倦地说:“我就知道你的生气,所以才懒得向你提起他。” “废人罢了。” 他早在二度尚公主时声名狼藉,为文武百官所不齿,如今惹得萧雅惠厌恶,失去写字的手,自然成了废人。 “只是可惜了探花郎的文采。”她惋惜地说,“不管他人品如何,殿试时的表现确实很好。” 春闱成绩也不错。 闻鹤面色依旧很差:“这就心疼上了?” 舒月倒在他怀里笑了起来:“你怎么又吃上醋了?” 仰头看着闻鹤阴沉的脸色,她笑得愈发欢快:“真有意思。” 闻鹤的脸色仍旧很差,语气却有些微妙:“你是故意的?” “我没有。” “你有。” 舒月拖长腔调,似乎要与他理论:“我,没——有!” 两人像是小孩子闹脾气般争吵用轱辘话争吵半天,闻鹤才发现自己被舒月绕了进去:“你是不是喝醉了?” 他颇为无奈地说:“看着挺清醒的,怎么这番作态。” 不听舒月的胡言乱语,他将人抱上床:“你这副模样,也别泡澡了,我让人打热水来给你擦一擦就睡吧。” 舒月深陷在扑了好几层被子的柔软床铺上,摸了摸自己已经被拔光簪子的头发:“你近日倒是装起了正人君子。” 她冲着闻鹤招手,冷声吩咐:“过来。” 闻鹤很喜欢招手让她到自己身边,但舒月总觉得这种动作像是在招猫逗狗,偶尔没忍住,会冲他牢骚几句,但他屡教不改,她便一次比一次更气恼。 只是她也不曾看看自己的模样,他不过是学他半分作态,就将她惹恼了。 这还真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闻鹤颇为无奈地站在床边看了许久,见她不悦地蹙眉,才朝她走过去。 大概是不满漫长的等待,他刚过来,舒月就踹了过来。 冰冷的玉足踩在他的腿上,力道不重,反而让人有些心痒。 闻鹤愣神片刻,才意识到舒月在做什么,他不气不恼,反而垂眸藏好自己的情绪波动,哪怕已经确定舒月喝醉,仍旧不敢直视她的双眸。 视线定格在她手臂上的掐痕上,他低声询问:“何事?” 舒月伸手去摸他的嘴唇,趁着他说话的功夫,将手指伸了进去:“我确实去外面弄得脏兮兮的才回来。” 她喝了太多酒,去了太多地方。 今日要忙的事情不少,为了不让闻鹤派去的暗卫探听到什么有用的消息,她跑了许多本不需要去的地方,见了太多各形各色的人。 “这样你都不嫌弃,还真是奴才命。”她低声笑了起来,似乎又变回当初那个高高在上的长公主殿下。 但她的行径却与身份截然相反,将手抽回来后,她仰头吻上闻鹤。 烛泪在蜡烛根堆积在铜制烛台上,夜风吹过,烛火愈发摇曳,帷幔上倒映的人影也明暗不定,令人看不清内情。 酒味渡过去的时候,舒月搂紧闻鹤,半挂在他身上,眸中依旧清冷,似乎毫无醉意。 舒月的酒量是真的很好,非常好,那些陈年佳酿,所谓烈酒,对她来说都是味道尚可的饮品,喝再多都不会醉。 李远的事情对她来说无关紧要,让她心情不好的另有其人,但这些在闻府都不重要,眼前这个阉人便是她如今的仰仗,需要讨好的对象。 想到这里,舒月忍不住勾唇,露出讥诮的笑容。 “闻鹤,你说你……”风声喧嚣,似乎要压过她说话的声音,“为何要费力气将我要到身边?” “你是不是倾慕我啊。” 说完这话,不等闻鹤回答,她先笑了起来。 闻鹤没有回答,落在她肩膀的吻甚至悄然离去。 他仍旧搂着舒月,没有说任何话。 舒月困倦地闭上眼,将闻鹤推开后,冷声说:“我倦了,我要去睡觉。” 刚不满舒月太晚回来的闻鹤却哑着嗓子说:“时辰还早。” 打热水的下人早就知趣地离去,热水被放在隔间,已经略凉。 闻鹤落下的吻又轻又缓,像是拂过肌肤的羽毛,又或者春日的晨风。 舒月的视线看向别处,眼底带着不显露的厌倦。 她似乎想要闻鹤将她撕开、揉碎,连带着心底的郁气,一起尽数销毁。 但她的头颅已经低了又低,似乎无处可低,只能低声训斥:“不争气的东西。” 闻鹤笑了起来:“我确实不争气。” 若我狠下心,或许能见到一个全然不同的你。 可惜我怜香惜玉,不舍得。 舒月像是被卸了力气,低声向他说:“我累了,只想休息。” 闻鹤自以为的怜香惜玉没用在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