稀。
外郭城内的延祚坊,多是长安的贫民,街坊邻里挤在一块儿住。
饶是夜深,官差来此办案仍闹出了不小的动静,引得不少人开窗旁观。
两个仆役瑟瑟发抖跪在院子里头,由大理寺的人看着。一家子老的老、小的小都在屋内,孩子啼哭不止。
左殊同和言知行赶至时宅子已搜得一片狼藉,卓然人在现场,一见左殊同立即迎上,压低声音道:“我们之前依照少卿吩咐,命人留意长安城近来购置蜂蜡或麻籽油的人家,这家家主名叫刘武,之前在万年县衙门内做过班头,前几日在城西整好买了许多黄蜡和麻籽油,我们来暗访时,周围也有邻居说刘班头家最近灯火一夜
不灭……”
言知行迫不及待地问:“可是青色灯烛?”
卓然点头:“正是。”
言知行分析道:“维持神灯不灭,需以黄蜡为芯,且神灯焰火正是青色……卓然,你们可搜到神灯?”
卓然苦恼着摇头:“我们里里外外搜过几回,倒是搜到了黄蜡和灯油,但……只看到寻常的油灯,并未见到神灯的影子,这家人都坚称没有见过什么神灯……”
左殊同才迈入屋门前,便闻到空气中的药草味:“家中有病人?”
卓然道:“问过了。这家小儿子据说生了重病,两年来汤药不停,年前病情加重,听说都快要办后事了,结果没过几日就好了……我们早上还去问过给问诊的大夫,也说那孩子浑身浓疮该是药石无灵,都百思不得其解呢,我们才怀疑……”
说话间,三人已步入外屋,这座老宅破旧,窗纸敷了数层,墙皮潮湿脱落。见又有官差来,那刘班头跪下来高呼冤枉,重复着那一套“草民买黄蜡只是为了做生意”的说辞。
左殊同冷眸微转,视线在屋内扫了一圈,在一个妇人怀中的稚子身上一停。
他并不急上前,而径自往内屋踱去。一撩开门帘,浓重的药味扑鼻而来,但看破旧的卧榻之上躺着个面黄肌瘦的十三四岁的少女,露在被褥外的手、脖颈都缠着白色布带,眼半睁半闭,看到左殊同进来时面露惊恐之色:“阿爹……”
刘班头立即冲入屋内,怒道:“大人,我家闺女前阵染了风寒未愈,不方便外男……”
左殊同一把将人掠开,搭了一下少女的脉息,感受到体温烫意。
少女似乎不愿让人看自己一脸疮,忙缩回被中:“爹,快、快让他们出去……”
刘班头大怒:“听到没有!这里没有你们要找的灯,快出去!”
左殊同目光复杂看了一眼床榻上的少女,旋即跨回外屋,走到那稚子跟前,那母亲被吓得一呆,战战兢兢道:“我家娃娃还小,今儿也吓坏了,大人有话问我们就是……”
五六岁的孩子确实小,又咿呀哭个没完,卓然正犹豫着如何哄,左殊同不由分说去触那男孩的手,实如万年的冰雪寒凉。
左殊同瞳孔缓缓一缩,随即起身,平平道:“不必找了,神灯应该不在此处。”
言罢令大理寺诸人纷纷撤出,又向言知行递去一眼色。
言知行同刘班头道:“黄蜡之事尚有蹊跷,我们需要收回,也需刘班头随我们走一趟。”
刘班头稍舒一口气,随他们踱出房门,拿袖口拭汗:“该配合我们也会配合,我们家当真没有大人所说的那种灯……”
话未说完,左殊同单手握住剑柄,忽道:“我这柄如鸿剑,几年前曾灭过千盏神灯。”
刘班头身形一滞。
“要灭神灯火,也未必需要找到神灯……”左殊同道:“无论朝天三丈,还是掘地三尺,抑或是人体某处,皆可灭之。”
左殊同一剑拔出,一道凛然剑气自剑
身迸发,汇聚成一道巨大的光剑,顷刻间笼罩住整个屋子。
刘班头脸色大变,本能回头。妇人怀中的稚子霎时恸哭:“呜呜呜,阿爹,阿娘,我好难受,我好难受啊——()”
“不要!№()№[()”刘班头跪地磕头,“大人,稚子无辜的,还求大人饶过小儿吧……”
左殊同平日办案,向来进退有度,极少动怒。此刻冷沉的目光下敛:“稚子无辜,就要用女儿的性命以作交换么?”
此言一出,言知行当先回神:“交换?!少卿的意思是,刘班头向神灯祈愿,将儿子身上的病症转到了……女儿身上?”
刘班头如被人扼住喉咙,眼见事情败露,索性直起身子道:“就算是,那又如何?我儿子是我刘家独苗,娟儿也是我们自家的女儿,我们家的人愿意以命换命是我们自己的事,你们……你们外人凭什么来管!”
如此厚颜无耻之言,周遭众人听了皆面露愕然之色。
床榻上的少女意识犹在,听得亲生父亲这般说,登时泣血涟如。
孩子的母亲眼睁睁看小儿子痛苦啼哭,也抱着孩子跪下身,求饶:“大人、大人,此事我们一家四口早已商量妥当……是、是娟儿自愿的,还求大人念在弱子尚小,饶他一命……吾儿,你也快求这位大人啊!”
那小男孩闻言,亦跟着父母一同跪地磕头,口中念叨:“大哥哥,我不要死,哥哥,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