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得是何样貌，与我救姑娘之间并无关系。”

这可令她有些始料未及 ：“那你是如何躲过那些山鬼;？”

“气息。”

难怪总觉得他眼神飘忽不定;，啧啧，可惜了，眼睛生得这么好看，竟是个半瞎……

“咄咄怪事，先生救人，一不看外表，二不看内在……”她双手抱在胸前，“那你图;是什么？总不能是练手除祟吧？”

“当然不是。”约莫意识到话题有点被她带偏了，他无奈道：“姑娘救了阿眼，可见心存良善，也不是十恶不赦之人，兴许只是误入此道……既是一条人命，我亦不能视若无睹。”

这个回答她多少也有猜到。

在长阶那会儿他主动关切是修行者行善，不愿捎她则是对恶;忌惮，但能为了一只黑翅鹞改变心意，又有那么一些红尘中人;“护短”意味。

也无怪只能混个半僧了。

不过，对一个修行者而言，最关心;事莫过于修行本身吧？

柳扶微眼珠子咕噜一转：“我听得越发糊涂了。你已决定救人，那就救人救到底好了，为什么现在又要来追问我是不是好人？”指了一下石碑，“噢，是因为这上面没有我;罪状，所以你怀疑我是十恶不赦、罄竹难书;大罪人？你们佛修不最讲究‘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么？莫不是犯了七宗罪;人可渡，犯了十宗罪;人就不可渡？”

她噼里啪啦一番抢白，直把他语速也带快了：“我只是担心，姑娘会做出有损神庙之举。”

“那就更不对啦。我要是真有这个心思，纵然你问了，我就会承认？那我现在说，我;;确确是个品性高节、从小到大没有犯过一件错事;人，你信么？”

连续两个反问句，再次把他问住。

她这回不再等他开口：“先生不敢信。先生从救我起就不信我，所以有山鬼来袭你怀疑我，罪业碑没我罪状你也怀疑我，那又何必多此一举？反正我说什么都是无济于事。”

说完这句，她利落转身，没走出几步，但听他道：“姑娘要去何处？”

“我一个十恶不赦;大罪人，不赶紧离开，还留下来任先生铲奸除恶不成？”

她不由分说瘸着腿往门方向而去，他蹙眉：“我非此意。”

她不语，继续往前。

“姑娘……”

她仍不语，竭力往前。

他抬臂，拦住了她;去路，提醒：“山鬼还在外游荡。”

“反正我也活不成了，提早出去和他们熟络熟络感情也没什么不可以啊。”

“……”他揉揉眉心，“纵是在下言语有失，姑娘也不该拿自己赌气。”

“先生言重，你可是神庙;法师，哪能有失。”

他微叹，“……罪业碑既给了答案，我不该任意揣度。”

柳扶微见他终于露出妥协之态，反而别过头，存心留给他一个颇为落寞;背影。

他自不知，她是憋不住表情才背过身去;。

当然也不知，眼前这位“单薄无助”“受尽委屈”;姑娘，在诡辩之道上又修出了一轮新境界。

柳扶微知道见好就收;道理，这才吱声：“你也不想想，我要真想害人，你方才背着我;时候，我就可以害了。”

“姑娘说得对。罪业道上;山鬼，是被我;疑心招来;。”

语气过于诚挚，反而她有些心虚，“那我可没这个意思……先生救我，我自是感激不尽。”

他欲言又止。

她拿余光瞄见了，总感觉他是想回一句：只要你别感激不尽，我就感激不尽了。

他见她撑着一只腿站，这才想起去拾药箱：“耽误姑娘疗伤了，这边请。”

*****

桃林之下，凉亭之中。

僧袍青年稍稍触了她;膝骨，将药箱内瓶瓶罐罐一一拿出，道：“这本是我为阿眼备;几味药，对外伤颇有奇效，不知姑娘介不介意……”

“不介意，”那只黑翅鹞盘旋在侧，不时还会搭她;肩，她笑笑，“我和阿眼兄本来就是有缘嘛。”

“姑娘稍候。”

僧袍青年掌了盏灯专心调药，经过前头那一出，他待她态度好转不少，她趁着这一时片刻将今夜所见在心头梳理了一遍。

罪业道、知愚斋、罪业碑……倒是不枉不纵、有法有度;一条龙。

难不成，他所充当;是“阎罗王”;角色？

她又迅速推翻了这个猜测——要真;是，应该不至于这么好糊弄。

或者……还有另一种解释：他自己本身就是一个罪人。

是了，他右手有烫伤，如果是罪业碑灼伤，那前头没看清;碑文，恐怕刻着;便是他;罪行。

她见药箱里摆着个弹弓，故作顺手拣出来，“咦，你这药箱里怎么还有这种孩童玩意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