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处有烛龙,视为昼,瞑为夜’,看来那‘烛照九幽之处’,是这天啊。这里真如世人口中所说,能够治愈一切、修得所有么?”
“施主以为,何谓‘一切’,何谓‘所有’?”
又来。
她道:“大概……是执念?是人自寻;烦恼。”
老和尚淡笑睨来:“这并非施主心中所想。”
“那依您看,我心中所想是什么?”
“施主是想,世人果然满嘴胡言。”
柳扶微“噗嗤”一声笑了:“说;不错。我早年听闻有世外仙人住此洞天福地,什么神尊呐神君;,如今看,此地瞧着殊无人迹,无非是多了些飞禽走兽,异象奇观罢了。”
“既然如此,施主何故会念念不忘此地?”
为何念念不忘?
是啊,娘都不在了,治不治伤又有什么所谓?
老和尚见她怔着,缓缓道:“此处是天地精华之所在才会汇聚于此,若凡人真能寻到此地,自是受益无穷,洞天福地之说,非虚言。”
这一提,她才发现那狐啊鸟啊;,是比往常所见更为灵动可爱,阿娘最是喜爱这种毛茸茸;东西了,要是她来,准得捋着不撒手。
柳扶微揉了揉泛酸;鼻子,倔强道:“于我而言,见不到;都不算是真;,洞天福地如是,人亦如是。”
老和尚道:“多年前,也有人同老衲说过类似;话。”
“哦?哪个高人同本姑娘一般心有灵犀?”
“是个恶名昭彰;妖灵,用你们;话来说,是个女魔头。”
柳扶微顿时来了兴趣,“从罪业道赎过罪来;?”
老和尚看她摆出一副听故事;乖巧模样,便在对桌前坐下,自斟了一杯茶:“不是赎罪来;,是闯进来;。她来此,是听闻娑婆河可现世间一切,想上一次渡厄船,到她想到之处。”
“她不怕死?”她一思忖,又道:“噢,女魔头如此嚣张,连罪业道都来去自如,多半也只是将这条渡厄当成是普通渔船来使了。大师怎不拦她?”
“老衲亦只是个撑船人,自无相拒之理。不多时,船行到她欲行之处。”
“是哪儿?”
老和尚笑而不语,环顾四下。柳扶微顺着他;目光看了几眼,“也是这儿?”
“她那一身灵力正是源于此地。只是,她从未到过此地。”老和尚道:“不知是谁在她不知情时种下血契,才能将此地灵力源源不竭渡送给她。”
原来女魔头千里迢迢,是来找人;。
“那她找到那个人了么?”
老和尚道:“彼时正途径此岸,岸边有个少年,半身鱼尾浸于冰河……”
女魔头说:他是我养;一尾鲤。
那原是一尾白鲤精,是到了北地灵力旺盛之处,才化为少年形态。
柳扶微看向冰岸,不知怎么;,好像真能想象出那一幕。
少年仰观天地,不知他心念之人,正于娑婆河上,凝视着他。
“之后呢?”
“之后,她让我开船,带她赴往轮回之境。”
她吃惊:“难道她不想去极北之地寻那一尾鱼?”
“妖灵杀孽无数,穷尽一生也走不到那洞天福地。”
女魔头临终前最后一句话,是说:纵使世间诸恶,有一尾鱼待我如斯,也就罢了。
柳扶微听到这忍不住插话:“欸,她这句和我那句,风马牛不相及。”
老和尚道:“妖灵痛恨世人,一身煞气因一尾鱼消弭,只因她见到了心中;‘真’,施主能道出此地为‘虚’,自也是认清你心中;‘真’。”
柳扶微摇了摇头:“女魔头好歹悟出了‘人间值得’四个字,而我回想我短暂;一生,只能用三个字来形容……”
瞎忙活。
她向来就不曾真正理解那些人。
不理解阿娘,不理解阿爹,不理解左钰,也无法理解太孙殿下。
不过她最不能理解;,恐怕就是自己了。
明明没有至死也要执;剑,没有至死也要复仇;信念,更没有至死也要肩负;责任。
“大师撑船千年,应早将这世间玄妙摸了个透吧。有个人告诉我,万物皆有轮回,凡夫俗子于一次次;生死流转中不断造因偿果……”哪怕大师听了之后要把她踹下去,也想知道:“那为什么我打碎了天书,不算罪加一等,还能一偿前债,坐上此船?”
老和尚却道:“渡厄从来非船渡人,而是人自渡。施主不妨扪心自问,倘若时间能够倒流数日,你想从哪一步重新来过?”
从哪一步重来,才不会走到这一步?
是任凭席芳将大理寺屠戮殆尽,还是向左殊同刺出戒毒,或是不去掰下那炙手;花蕾?
柳扶微望着自己手掌心,轻轻握住,感受到了真实;刺痛,也听清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