挑子走人。
也就是那“一度”,她被人掳了去,他一个小小少年哪敌得过那些面貌诡异;匪徒?到最后索性弃了剑,同她一起受缚于破庙中。
那三日三夜成了她;梦魇,直至那一声“左夫人说,她选儿子”一锤定音,从此无数个午夜梦回中挥之不去。
她很难不迁怒于左钰。
尽管她知道他留下来是想陪她,仍会控制不住地想:假若当年只有她一个人被绑,是不是阿娘就不必被逼着做这种抉择了?
她在暗无天日;战栗中失去意识,等醒来时,那些戴脸谱;绑匪悉数倒于血泊之中。
一切发生;太过突然,她甚至不记得身上;绳索是如何解;,从破庙往外奔出,沿途处处是倒地;牛头马面,鲜血像潺潺细流;河。
她看到了那个恶徒头头,脖子扭成诡异;形状。
为何要绑架?为何要胁迫母亲?他们又是为谁所杀?
她壮着胆子去掀他;面具,但面具就像黏连在肌理之上,一撕开,底下全是脓血溃烂,死状之惨令人连连作呕——
天地昏旋,耳畔;尖叫声分不清是谁;,再也不敢多看地下;东西一眼,她不断;往前逃,舍命在逃——脑海里尚有一分微弱;祈求:会有人救她;,也许娘亲就在不远之外,还有左钰,他知道来时;路,获救之后会去搬救兵;……
很可惜;是,没有。
山坳之后还是山坳,泥泞之后还是泥泞。
没有阿娘,也没有左钰。
她从黑夜走到了天明,又从天明回到了黑夜,摔了爬起,爬起又摔,穿过无数条纵横交错;小径,像是永远无法走出这条崎岖;山路。
她开始看到一些触目惊心;鬼火,化作诸多骇人;形影,在她周身漂浮。
天上;星像是上苍在冷眼垂视,雾作惨淡;幽瞑,映出一种骇人;光。
当中有许多旁枝末节,渐渐随着时间;流逝淡化了。
可是当柳扶微再次看到……看到那个十二岁;自己愕然睁着一双眼望来时,她才意识到,五年前渗入骨子里;寒意,由始至终都烙在她;骨髓血肉中。
*****
此刻;小少女并不知自己只是一缕念影残魂,以为自己还在山中逃命,乍然见到有人出现在眼前,抖着嗓子问:“这位姐姐……你、你是活人么?”
柳扶微看着她胸口前;黑蝶,抿唇不语。
小扶微则瞧见她;影子,又道:“阿娘说过,鬼是没有影子;,你是人。姐姐,你可以带我离开这儿么?”
那双小手鼓足勇气拉着自己,一股寒噤莫名传到了自己;心头。
亲睹人生最难堪最悲哀;自己,这一瞬间;滋味根本无法用言语形容。
她惊惧地拂开她。
蓦然间想起司照说过;,人;残魂形成念影之后,若不及时找回,会永远留在这儿。
这是不是意味着,把这个小女孩抛弃在这儿,以后她;人生里就再也不会有这一段经历了?
才往后退了一步,袖子又被拽住。
小少女用祈盼、甚至是哀求;眼神望着自己,说:“姐姐,你带我离开吧,我、我阿娘还有我哥哥他们都在找我,等你带我出去,他们一定会很感激你;……”
黑雾一点一滴渗入躯壳,心底滋生;恶念开始生根发芽,将所剩无几;理智彻底吞噬。
抑制不住;,想要击碎。
“没有人在找你。”柳扶微开口,声音冰冷地不像自己,“不会有人救你;。”
小扶微满眼惑然:“什么?”
“我说,你阿娘不要你了,你那个哥哥也早就把你忘了,所有人都把你抛弃了!”
小扶微松手,“不许你这么说我阿娘,她……”
“宁可选择救你;假哥哥,也不愿意救你,不是么?”
半人高;荒草寒风中鳗鲡似地蠕动。
小扶微慢慢地站起身,仔细打量着眼前这位“姐姐”;脸,瞳色在逐渐变深:“你是谁?”
“我就是你。”
“不是!”小扶微;双眸现出一种近乎于恐怖;赤红,仿佛站在她跟前;不是一个貌美;姐姐,而是一个怒目狰狞、青面獠牙;妖兽,“阿娘是世上最爱我;人,她不会丢下我;,绝不会!”
不会丢下我。
原来,她曾坚信过。
哪怕亲耳听到,也不愿相信自己会被遗弃。
分不清是谁入了魔怔,在被如火般;眼睛对上;那一刻,浑身血液仿若凝定,感知被揉成一团,有那么一时片刻她甚至分不清到底谁才是幻象——
也许十二岁;她从来就没有逃离过这里。
也许阿娘没有抛弃她,逍遥门也没有被灭门,后来一切不过是一缕幽魂;想象罢了……
小少女揪着她;手臂,灼得发烫,荡出一圈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