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兰若愣住了,看着他捧着的那一把长长的雪柳条。
上面开遍饱满雪白小花,枝条蜿蜒,青绿相间,在这晦暗迷离的春日里美得鲜活动人。
她忍不住低笑出声:“呵呵……”
“小娘子不喜欢这野花吗,可我觉得比梅兰竹菊甚至牡丹芍药都要衬小娘子!”隐书生愣了一下,似有些窘迫狼狈地别开脸,却固执地不肯收回手。
明兰若看着他,不知怎么就想起曾经年少的自己。
前世今生都曾单纯又固执地喜欢过一个人,恨不得将自己觉得好的东西都捧到对方面前。
脆弱而美好,却不过都是……镜花水月。
她忽然就对面前委屈的小书生生出一点怜悯来,人啊,总是对跟自己相似的委屈多一分怜惜的。
她伸出手,接过那一大捧雪柳,抬起清艳的脸看他,像少女对着心上人,柔柔一笑:“这花是极好的,我很喜欢,谢谢你,隐书生。”
隐书生看着她温柔含笑的眸,瞬间心脏像烫着一样,整个狂跳起来。
原来,她也会这样对着秦王以外的人这样笑……
原来,而这笑是这样好看,好看得让人想要亲吻她的眼睛和唇……
隐书生细长眼角泛起一点妖异的红,忍不住上前一步,想要拉她的衣袖。
但下一刻,明兰若略略侧身,低头轻嗅着雪柳微涩的叶片气,却恰好避开了他伸出的手。
“雪柳花,又叫枯木逢春,开花时状如喷雪,摘下的干枝有水即可开出满枝的花,当真是好寓意。”
她转脸看向伸手想触碰自己衣袖却落空的隐书生,淡淡地问:“不过,隐书生,你应该看见了,在船上,我做的那些事吧?”
隐书生一愣,不明白她怎么提起船上的事。
明兰若微微挑眉:“不怕吗,寻常女子连鸡鸭都不敢杀,可今日死在我手上的那些,可都是活生生的人呢。”
男子最喜欢女子柔顺贤惠,但凡好强点,都要扣她们一个不贞静柔顺的帽子。
更何况杀人了,这小书生一看就是孔孟之道读多了的,那些血腥场景都吓得他面无人色,又怎么会不怕她?
不过是她有一张好看的脸,他一时间色令智昏罢了,以后总会觉得她凶狠残忍的。
隐书生看着她,却摇了摇头:“他们想杀你,你才杀他们的。”
明兰若淡漠地轻笑了起来:“但是你知道吗,今日我以身犯险,是算准了周家人会趁机对我动手,将计就计反将他们算计了,如果我今天算错了半分,你很可能就跟着没命了,你真喜欢这么心狠手辣的我?”
除此之外,今天隐书生突然跟过来,她都开始怀疑他是周家的奸细。
她允许让他上船,就是想试一试他到底有没有问题。
如果有问题,她在船上会毫不犹豫地杀了他。
隐书生一张斯文的脸,又苍白了几分,只低声道:“小娘子,虽有勇有谋,可终归是太冒险了。”
明兰若垂眸:“想要达到自己的目的,总是要冒险的。”
她指尖抚摸着花枝上的花朵:“比起插花弄柳,我对怎么丰满自己的羽翼巩固权柄更感兴趣,希望身为门客的你,带着小希好好读书,悼王府会给你庇护的,一切安定之后,我会给你娶一房好妻子。”
她一点都不介意打碎男子对她成为什么娴静温柔女子的幻想。
她需要门客成为自己的助力,隐书生如果不像无名先生那样对她有大用,也不能是个只会冲着她发情的傻子。
一番冷酷的话宛如冷水,陡然浇下,驱散了所有旖旎的气氛。
隐书生低下头没说话,黑得泛蓝的乌发滑下肩头,沾了点点碎雪,他看起来愈发单薄脆弱:“小生……知道了。”
幽暗的天空,积雪云又开始慢慢翻滚,细碎的雪花伴随着寒风落下。
明兰若捧着花,转身神色淡漠地道:“回房处理下你额头上的伤吧,天怪冷的。”
前生这个时间,京城附近已经开始春耕,东北的雪灾也到了尾声,可今世,这雪仿佛要下个没完没了。
难道她重生,也会影响天象么?
明兰若被景和、王嬷嬷等人迎进了门,含笑牵起小希的手说笑着离开,不曾回头看身后的书生一眼。
许久,隐书生慢慢抬眸,他随意地抬手拨起长发,细长的眼里隐着诡魅冰冷的笑意。
啊,他的小娘子,一直对她不喜欢的男人都残忍而冷酷呢。
当年对他也是这样,不,她厌恶苍乔的时候表现得更冷酷。
可不知道为什么,今天他心情却很好。
大概是因为……看见她那让人惊艳的笑,虽只是昙花一现,只是她对一个不自量力的小书生的温柔怜悯。
却足够让他回味。
也因为她这样冷漠地拒绝了隐书生的“爱慕”
他喜欢看见她拒绝接近她的男人,哪怕那个人是顶着另外一张脸的他。
隐书生想,自己可真是有够变态的。
可那有什么关系?
书生看着自己掌心疤痕上落下的点点雪柳花。
他抬起掌心,将它们缓慢而凶狠地碾碎,似在揉捻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