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岁爷平日那乔装刺探的本事,只怕发挥不出两成。
和公公叹气。
苍乔没将他的话放在心上,走出门外,接过和公公递来的茶:“明日,进宫一趟。”
和公公只得点点头:“是。”
他忽然想起什么,有些感慨地看着苍乔:“明日又是净事院检查宫中众人净身情况的日子了。”
苍乔端茶的手,略一顿,淡淡地道:“当年如果不是老和你上下打点净事院的人,这一年一检倒是不容易瞒过去。”
宫中所有的太监都要一年检查一次净身的情况,避免有男子混进宫里,污染皇家血脉。
和公公苦笑:“您就别折煞老奴了,您为了掩盖身份,练的魔功硬生生将身体折损成常年如几岁幼儿和天阉之身,不知受了多少罪,老奴去打点那些,只是做个双重保障罢了。”
也亏得爷幸运,遇到了明大小姐和唐老大夫,如今还能恢复正常,而且……
别看爷身子骨是属于结实劲瘦又修长皙白那一挂的,可那里的尺寸恢复正常之后,倒是相当值得骄傲。
宦官有两种人,一种是正常人阉割,一种是天生发育异常,一辈子男子象征都永远如幼儿一般。
后者很少见,可宫里的主子爷和娘娘们更喜欢后者那样的太监贴身伺候,主子们认为后者天生就不是男人,更“干净”且聪明。
所以宫里负责采买太监的大宦官,总要四处搜罗这样的少年和孩子进宫培养。
苍乔少年时暗中做了个圈套,设计明帝“救了”他,明帝知道他是难得的“天阉”后,又见他美貌机灵,才破例允许他在书房伺候笔墨茶水。
却一样要年年检查身体,直到后来手握东厂大权才不必查验。
苍乔轻叹:“这些年,你辛苦了,也委屈了,也亏有你们在身边,堂堂前皇家暗卫统领却以秘术强行换脸,净身为宦官。”
老和眼圈再次微红:“别说老奴承先帝恩惠理当效忠,就是当年全家都是梅妃娘娘所救,她的骨血,老奴死了都得护下您!”
皇家暗卫其实就是不见天日的死士,当年宫变,他们之中出了叛徒,才导致先帝那么快落入叛将手里。
苍乔对老和的前半句话很不可置否,对于他那位所谓的父皇,在对方将他和母亲出卖保命的时候,他就已经对那个男人毫无感情了。
更别提,那个男人因为母亲出身异族,虽然给母亲足够的宠爱,却一直将母亲和他养在山里行宫之中宛如外室。
对他这个儿子也从未真正重视过,只因为他是所谓的混血杂种,从不许他进宫,更别说考虑将他当成继承人。
他差点连皇家玉碟都上不去,还是太后看不下去,在他七岁那年才上了玉碟。
不过好处是——正因为朝野上下几乎从未有人见过他这个“梅妃之子”,所以他才得以顺利潜伏在明帝身边。
一起想起那些破事,便叫人心烦。
他眯起凤眸,索性转眼看向外窗,望着窗外难得的晴夜,云销雨霁,星辰漫天。
“这一晃眼也是十多年快二十年了……物是人非,倒是也算得偿所愿了一半,当年的小姑娘终是落在了本座手里。”
他微微支着额侧,露出一点淡淡的温柔笑容。
不知道,今夜他的小娘娘在做什么,梦里可有他。
……
明兰若隔天一大早就进了宫,给太后施针。
“看着您气色好了很多,只是切记少吹风,等日头好些,再出去走走。”
明兰若从太后有些枯槁的手腕上拔出沾了药物的细长银针,边擦拭收好,边细细叮咛——
“这些日子我不在您身边,您可千万要听覃嬷嬷的话,一定要好好养着。”
太后靠在软枕上,低低地咳了一声,虽瘦了不少,倒是中气还挺足的翻了个白眼——
“行了,唠唠叨叨的,你个小丫头,还知道你不在哀家身边,哀家身边没得用的医者啊!”
自打上次被元嘉大长公主暗中用禁药谋害,那些太医们竟然一个都没发现,太后娘娘越发不信任太医院了。
明兰若瞧着她哀怨的模样,忍不住低笑出声:“我不是给您举荐了一个姓唐的老神医吗,他的医术很好,您放心,他会照顾好您的。”
太后叹了口气,看着明兰若,伸手摸摸她的小脸:“你这孩子以前从小就淘气,竟是有了孩子,才长大了,倒是机敏沉稳了许多,小希儿是你的福音啊。”
明兰若握住太后的手,温声道:“在我心里,您就像我外婆一样,以前是兰若不懂事,以后,兰若会好好守着您和所有爱我的人。”
太后深深地看着她,眼里有些欣慰与惆怅:“你娘亲看见你这样,会很欣慰的。”
说着,她忽然看了眼覃嬷嬷。
覃嬷嬷随后端来一只盒子。
太后将那只盒子打开,里面竟然是一只精巧的黄金紫翡翠锁,上面的卷草纹很是别致。
“这是你母亲的遗物,是当年萧家的祖传护身符,一直在哀家这里,以后就由你保管了。”
明兰若看着那黄金自翡翠锁,看向太后,见她眼里神色复杂,却不像要解释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