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灰烬落在棋盘上。
他垂下眸子,眼角慢慢泛起猩红,一手猛地按在棋盘上。
“啪——!!”
一声响,棋盘上所有黑白棋子全都化成了齑粉,与那些灰烬混在一处。
上官焰乔猛地一挥手,一盘子灰全都撒在了窗外的花木之中。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低低地笑了起来:“哈哈哈哈……”
明明是畅快的笑,可小齐子却不知道为什么听出了浓重的痛意。
也许,是他的错觉吧。
小齐子在院子里,沉默地站了一会,慢慢地转身离开。
殿下,这种时候不会希望有人在身边的。
夜色渐深,小城进入了酣宁的梦乡。
但,也并不是所有人的梦境都叫梦乡。
春雾寒雨的夜,有时候,也叫梦魇。
……
修长的黑色皮靴踏在被雨雾染得泥泞的地面上,血色蜿蜒成了一片溪流,也沾染了上黑靴。
一把修长锋利的刀刃提在高挑单薄的人影手里,都已经卷了刀刃。
他眼神冰冷到茫然。
远处传来怒吼与厮杀的声音,似乎都被这呜咽的黑暗雨雾覆盖。
只有一些晃动的雨中不灭的鲛人油火把晃动出无数迷离诡异的暗影。
血腥味重的让人作呕,他这三十余年的人生不是已经习惯了血的味道么。
但为何,此时,他竟觉得反胃,而手臂传来的疲倦和僵硬,让他几乎握不住手里的刀。
孱弱又无力一般的感觉,让上官焰乔觉得茫然。
他……多少年没有这样连刀都提不动的无力感了?
到底……怎么了?
下一刻,一只大手忽然按在了他的肩膀上,他眼底闪过森冷的光。
是哪个胆大包天的奴才竟敢随意触碰他,而他……的身体竟没有第一时间避开!
“做得好,这次若能顺利剪除赤血残党,苍乔掌班功不可没,日后晋升卫长也是迟早的事儿,定前途无限。”男人粗哑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
掌班……
这是东厂最低一等的管事。
苍乔有一瞬间的茫然,可再回神过来,看向那张脸。
那是一张粗狂的刚毅的面孔,生就一副力拔山兮气盖世的武将容貌,却一副狠辣九转心肠。
“周琛?!”他忽然低声道。
武将身边的校尉脸一沉,厉声训斥:“将军的名字是你这种阉人能叫的么!”
“啧,不可对这位小公公无礼。”看着不过三十多岁的周琛对着身边的校尉哂笑一声。
他一边擦掉自己脸上溅到的血,一边含笑看向面前少年那张即使在黑夜里,即使被雨雾淋透了,狼狈苍白却依然漂亮得惊心动魄,雌雄不分的脸。
他意味深长地道:“苍乔掌班可是殿下身边的新宠红人呢。”
苍乔有些茫然地看着他,好一会,才慢慢地扭头。
他看见了自己身后和自己一样,东厂杀手打扮的人,他们每个人都和自己一样手里提着几乎要砍到卷刃的刀。
然后是地上的尸体。
几乎可以称为——无边无际的尸体。
大片大片的……在林间蔓延出去的尸体,就像一片尸海。
那些尸体穿着布衣,可是,他们的手上都有旧日握刀的痕迹,脸上甚至有旧疤,都穿着制式的旧靴。
有些尸体腰牌上印着精致的踏火麒麟,那是——赤血军团主力的标识之一。
苍乔的瞳孔骤然缩紧,脸上肌肉微微颤抖,可空气里的冰冷和血腥味就像是一张巨大的网将他笼罩在其中。
让他——动弹不得。
“还要多谢掌班给我的信和描绘清楚的路线,不然我哪里知道这帮子赤血残党竟埋伏了上万人在这里,想要护下萧家的余孽。”
周琛笑着道,似乎对面的少年有些忌惮。
可他打量着少年的眼神,更多的是——骨子里渗出来的鄙夷。
不光是因为面前的少年只是个卑贱的,刚加入东厂的阉人。
即使周琛也是参与这场屠戮的刽子手,可他依然有资格用这种眼神去看面前的少年。
那种世人看着最恶心、最卑劣、恩将仇报的狗东西的极度鄙夷的眼神。
苍乔已经习惯了满是恶意的眼神,可这一刻,面对周琛的眼神,他竟不由自主地、麻木地低下头。
看着少年垂着木然的样子,周琛笑了,这种玩物一样的东西,还这么狠,叫人恶心。
不过,他也没不打算得罪这如今皇帝的新宠。
陛下对这少年兴致正浓。
周琛笑着道:“苍乔掌班刚入东厂就有这等决断的手腕和万人屠的又勇气,当真了不得,如今本将军带人能除掉这些赤血残军,是你的功劳。”
苍乔捏住刀的手,僵到几乎不能动弹,可他却又看见自己朝着周琛点点头,甚至笑了笑——
“那是周将军厉害,小人不过是配合将军行事,这次顺利伏击这些赤血的余孽,小人只是从旁协助和出谋划策,岂敢居功?”
周琛大笑了起来,他豪迈的声音仿佛打了大胜仗的将军:“哈哈哈哈,杀一人者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