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往常一样,秦牧跟这对母女的见面以假装热络为开局,以针锋相对为中盘,以不欢而散做收官。
傍晚时分,秦牧带着韩冰、徐雨农,杜耀武三人沿着被夕阳照样着金光闪闪的霸下河漫步,偶尔捡起小石子在河水里打水漂。秦家屯背卧龙山,襟带霸下河,风水气运得天独厚,一些风水先生说,汇聚了王气的霸下河被秦家给做成了护城河。
在河边不时会遇到几个或是遛狗或是拿后背撞树的老头老太太,这些人多少都跟秦牧沾亲带故,但秦牧很少回来的缘故,大部分都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他们,只能嘴里又快又含糊的胡乱叫大爷大娘,万幸他们都上了岁数耳朵都有些背,也听不出来秦牧叫的什么。不过他们都是认得秦牧的,毕竟秦东来大婚那天,这些人大部分都在,秦牧闹出那么大动静来,算是露了个大脸。
对于跟在秦牧身边有些怯生的韩冰,他们都表现的很热情,虽然他们如今住在龙城近郊的别墅里,家底随着秦家也是水涨船高的富贵,可本质上讲他们就是一帮农村老人,对于秦牧这种后辈,总有种本能又过分的催婚热情。
现在的年轻人都觉得婚姻就是个人事情,别说是这种八杆子打不着的亲戚,就是父母都没权利干预,但是这种在宗族社会中长大的老人们,却总会认为晚辈婚姻是整个家族的事情,那是整个家族繁衍的根本,所以会毫无分寸感的参与。
相较于城市中的冷漠,这种乡土熟人社会更让秦牧这种年轻人难受。
只能行色匆匆的离开了河边,惹不起总躲得起。
晚饭是要一大家子在一块吃的。
秦伯驹出门夜钓了,今天看样子不打算回来,二叔出国了,三叔秦季彪人也不在龙城。所以老爷子借着秦牧回来的由头组织的这个小型家庭聚餐,只有慕容秋荻母女和三婶柳影带着儿子秦耀先来赴宴,秦牧带着韩冰坐在下手边,一顿晚饭吃的沉默无声,秦牧能感觉到,随着年龄的变化,爷爷秦冷娃愿意多跟家人们亲近一下,但是多年来他以治军的方式治家,全家上下已经没人愿意跟他亲近了。gōΠb.ōγg
吃过晚饭,秦牧陪着老爷子在院子里转了几圈,刮了一整天的秋风现在停了下来,因为是在山脚下,空气能见度很高,在这个小院里一抬头,就能看到满天的繁星,转了几圈之后,爷俩在大槐树下坐了下来,这三棵老槐树不知道有多少年头了,是从西北老家移植过来的。
老爷子问:“你知道在院里种三棵槐树意味着什么吗”。
秦牧说:“古人讲三槐五柳,陶渊明写过《五柳先生》指的是淡泊名利的隐士,而《周礼》中用三槐代指三公,爷爷种下这三棵槐树是想让儿孙辈走仕途吗”。
秦老笑笑说:“我年轻的时候还真有过这个念头,现在觉得本本做个商人家族也挺好的,就是从这三槐之家到五柳寒门其实也用不了几代人,就说咱们秦家吧,你觉得往后的路该怎么走”。
秦牧仰头看着星空,他能感觉到老爷子心中的那份忧虑,他安慰道:“爷爷,儿孙自由儿孙福,您给秦家的留下的这份基业,已经大到不容易倒了,现在的商业环境,典型的是大者恒大,强者恒强,虽然互联网造就了很多小人物逆袭的故事,但是看一下近五十年世界上前二十企业,没有一家倒闭的”。
老爷子叹气道:“堡垒都是在内部攻破,大树也都是在根上开始烂,咱们虽然是私人企业,但是内部的那些贪腐成型,人浮于事,依旧触目惊心,我现在老了,没了那个精力和心思去整顿了,这些事得留给你来做了”。
秦牧点点头:“您是顾念情分,我从小就跟所有人不亲不近的,这事我干的顺手”。
秦牧在小院里跟老爷子聊天,慕容秋荻母女看着心烦就先走了,三婶柳影拉着韩冰的手在茶室里喝茶聊天,不时看向窗外的院落一眼。
柳影不动声色的用茶叶,古董,奢侈品,文学这些话题试探着韩冰的底细,韩冰心思单纯,只觉得这个漂亮阿姨要比另一位漂亮阿姨好说话,就自然而然的跟柳影亲切一些,随意无论柳影问什么她都实话实说,不知道就说不知道,不懂的绝不装懂。
柳影通过韩冰拐弯抹角的打听到一些秦牧在莱安的一些信息,在脑海里归拢了一下秦牧身边的女人,发现这小子好像有点熟、女情节呢。
跟老椅子聊了半个钟头,秦冷娃就去看新闻联播了,这也是他雷打不动的习惯之一。
秦牧坐在老爷子的躺椅上,一个电话把在龙城市区某酒吧享受莺歌燕舞的秦松秦樟兄弟给喊了过来。
秦松小跑着来到院门口,看到躺在大槐树底下,跟着摇椅轻轻摇晃的秦牧,瞬间就有种错觉,好像躺在那里的是秦冷娃。
自从秦东来大婚那天被秦冷娃敲打过之后,他就老实多了,以前他热衷于跟着秦弗里混,一心想着秦弗里上位他也算是从龙有功。
那天之后他就看明白了,在老爷子心里,秦牧是无人可以取代的存在,他现如今就是担心秦牧将来会对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