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城那栋临江别墅里。
纳兰桐凰坐在露台上的藤椅上,两手捧着一杯茶,看着夜晚被城市里各种霓虹灯照耀着有些光怪陆离的江水,还有那时不时鸣响汽笛地夜航船。
她喜欢午夜时分坐在这里看江水也看江水上地船,她老家莱安是个小县城成,有座不大的山,却没有大江大河,她从小就喜欢水,所以才买了这栋房子。
在中学地时候,她读过一本晚明才子张岱地《夜航船》。这是本百科全书式地著作,张岱希望能用这种方式帮到那些浮夸的伪知识分子,让他们别再到处丢人。当然,这只是张岱一厢情愿的想法,相信他自己也知道,寄情于文字不过是安慰自己罢了。
时隔多年,那些书中故事已经忘的七七八八,倒是夜间水上航船的这种意象时常在她心中泛起秋水一样的波纹,她总会想如果有一天她厌倦名利场,就会搞个小游艇去环游世界,到了晚上就躺在随波逐流的甲板上看星星,如果有个陪着就更好了,如果那个人是秦牧就最好了。
许胜男拿了一床毛毯,披在自家老板的身上,此地虽然地处江南,但冬天的夜晚也是很冷的。
她找了一个折叠椅坐在纳兰桐凰的手边,这个在外人面前动辄拔刀杀气凛然的女刀客此时乖巧的如一只粘人的波斯猫,她对纳兰桐凰的感情是复杂,有感恩,有崇敬,还有一丝迷恋。
纳兰桐凰知道是她来了,没有扭头,依旧捧着那杯已经凉透的茶,轻声道:“你这脾气得改改,女孩家家,别动不动就喊打喊杀,这个世界越来越复杂了,能用刀子解决的问题也越来越少了”。
今天下午在会议室许胜男跟那位谢家的保镖剑拔弩张,若不是纳兰桐凰制止,免不了又是一场分胜负也分生死的决斗。
许胜男顺着纳兰桐凰的目光方向看去,那是一条闪烁着灯光的江上货船,她小时候在老家,喜欢爬到那些光秃秃的山冈上去看那些或是慢慢悠悠或是呼啸而过的火车,她那时候总会在心里想车里坐了什么人,他们又要去往何地,又会发生怎样的故事,她猜纳兰桐凰喜欢看船大抵跟她喜欢看火车的内心是一样的,都是对当下深处环境的厌倦,对远方的憧憬,哪怕知道远方除了远一无所有,也愿意去远方看看,她叹了口气,起身为纳兰桐凰续上一杯热茶,说道:“如果这个生意做的不开心,现在把股份卖了,去潇洒过一生好像也没什么不好”。
纳兰桐凰笑了笑,沉吟了一会,把水杯放到一旁的小方桌上,紧了紧身上的毯子,躺在摇椅上说:“我也想过把公司一卖,买个游艇,小舟从此逝江海寄余生的生活,那样身心都像不系之舟,随波逐流,总比现在殚精竭虑的在名利场里打滚要来的轻松,我想那样也会长寿一些”。
许胜男看着纳兰桐凰躺下之后,趿拉着高跟鞋的脚,那是一双如艺术家精心雕塑出来的美足,便是许胜男一个女人都看的着迷,她应声道:“如果您真的打算坐船去到处游荡的话,那你可一定要带上我呀”。
纳兰桐凰扭头道:“自然会带上你的,可不是现在,你知道老王,老杨这些人这么想抬高股价,好让他们手里的那点股份变得更值钱,你知道他们会怎么做吗”。
许胜男摇摇头,虽然她在这座金融之都已经呆了好多年,但是股价啊,融资啊这些东西她依旧不懂,古希腊诗人阿基洛斯科有句名言:狐狸知道很多事,而刺猬只知道一件事,许胜男就是后者,她只知道她手里的刀。
纳兰桐凰自然知道许胜男性子,她是个简单的人,有时候她也羡慕这份简单,她说:“让老王他们获得了公司的控制权,第一步肯定是裁员,然后把正式工都换成第三方劳务公司合同工,仅仅是这一项就能给公司节省出大量的成本,这样财报上就会漂亮一些,股价自然也会提高,然后再用公司每年赚到钱去回购市场上的股份,自己买自己卖,左右倒右手操纵股价,其实如果他们只是操纵一下股价,我也不反对,毕竟很多上市企业都在这么干,商人逐利千百年都是如此,明万历年间都要国破家亡了,那些天子脚下的富商,江南的豪绅都不愿把地窖的银子拿出来,有些扯远了,我不能忍受的是这些家伙上来就要裁员,都是跟着我十来年的老工人,他们大部分已经年过四十,已是为人父的年纪,这时候再把他们扔到社会上去,毁掉不仅仅是这些工人,还有他们的家庭,不是我有多心善,往大了说这是社会责任,往小了说就是图个心安,所以这一次我寸步不让”。
许胜男有些担忧的说道:“可是,我听他们说,这次如果回购股票的需要大量的钱呢,几十上百亿啊”。
纳兰桐凰自信的笑了笑:“王胖子老杨他们早就跟我提过拉高股价这种事了,从那时候我就开始警惕,等今天我也等了三年了,我有钱跟他们打一仗,我是公司的创始人,上市之前我就跟他们签过同股不同权的合同,只要我手里能够百分之三十以上的股份,我就能完全控制这家公司,我现在只需要在回购百分之十三点股份就够了,老张手里还有百分之五的股份我跟他聊过,他肯定会支持我的,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