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和元年十二月二十四日。
今日的青山寨显得格外忙碌,并非为修缮壕栅而忙碌,而是为了熬煮一锅粥。
只因今日是除夜节,所谓月穷岁尽之日,故名为除夜。
除夜节皆要熬煮五味粥,以素菜,干果,肉糜加以主食熬煮成一锅粥,以慰来年会更好。而这个寓意,对于弓箭手而言,也是极大的振奋。弓箭手本就是在刀口舔血的职业,以二百亩地受雇国家镇守边境,仅仅一年时间,就近丧失过半的同袍,这让他们深受恐惧,因此对于迷信好兆头,也是他们唯一能做的事。
因此在除夜节,整个青山寨上下皆为熬煮五味粥而忙活,只为了感受活着的气息。就连辛兴宗也是如此。
第八队营地。
昔日的第八队弓箭手,只剩下寥寥数人,营地也是破败不堪,就连刘然也成了都头,第八队的军使也换成了梁护。
梁护望着曾经五十人的营地,此刻只剩下了几人,叹了一口气,而后看着晋升为承局的张平亮,商量道:“我们熬少一点,也不用五味粥,就熬粟米粥就好了。”
闻言,张平亮急了,“梁护哥,今日是除夜,怎能不熬五味粥。”
“除夜啊,”梁护看着仅仅几人的营地,再度叹了一口气,只剩下几人的除夜,又有甚意思,“刘都头,今夜会在山上,仅有我们几人,就无需那么讲究了。”
说罢,梁护望了一眼被白雪覆盖的青山,便转身离去了。
对于梁护的离开,张平亮想了想,还是对剩下的几人道:“我这有一些刘都头给剩下肉干,凑一凑,熬一锅五味粥。”
几人听了之后没吭声,就是点了点头,就转身去凑些东西,熬煮五味粥。
见几人都离去,适才因节日而兴奋的张平亮,猝然陷入了低沉,他还记得当初刚招刺时,第八队是何等热闹,那时他还是普通的弓箭手,然哥也是,唯有梁护哥是小队长,而蔡崇是承局,那时还有曹铭,陆有厚等人,再后来曹鸣死了,并且后面死的人越来越多,就连第八队也没几个人剩下。
想到这里,张平亮踩在雪层上,徐徐来到了被修缮好的营地,如今第八队也只剩下营地的门口是新的。
“你在作甚?”呼延通望着蹲在营地门口的张平亮,大声喊道。因其洪亮的嗓音,门户上的积雪也不由一震,全抖落在张平亮的头上。
听着这大嗓门,陷入回忆的张平亮,顿时被吓了一个激灵,也不顾身上的积雪,诧异的看着呼延通,“你......你咋来了?”
“我不能来么?”听着张平亮的话,呼延通一愣,随即看了看自己蒲扇大的巴掌,暗想也没揍过张平亮啊。
张平亮看着出现的呼延通,就没搭理,若是呼延通出现了,那然哥肯定也会出现,只因呼延通就是刘然的贴身护卫,他二人无论去何处,皆在一起。
果不其然,下一刻刘然手中拿着一坛酒,出现在第八队的营地。
“平亮,好久不见,”望着被积雪淋落的张平亮,刘然笑着走了过去,掸了掸对方身上的积雪。
“然.....然哥?”看着许久未见的刘然,张平亮顿时激动的喊道。
刘然点了点头,微笑着为对方薅去积雪。这些时日,因他成了都头,忙碌了许久,倒是有几天没来第八队了。
“然....然,”张平亮看着刘然,疑惑道:“梁护哥言你去山上了,为甚来这?”
“晚上去,”刘然伸手抚在新修缮的营门,心中不由一叹,而后笑道:“我也曾是这里的弓箭手。”
就在张平亮愣神时,只见营门远处有着更多人影到来,以他所看,怕是有数百人。而这些来的人,皆是第玖指挥别处的弓箭手,以李孝忠,宋炎,张介等人为首,他们每人身后皆有十几二十人,并且就连晋升为都头的王当,也带人来到了此地。
足足有一百多人,除却在沿边巡视的弓箭手,这是都来到了这里。
李孝忠此刻身上的伤势,还没好利索,但也好了大半,他和宋炎,张介站在一起,望着刘然几人哈哈一笑道:“我就知刘都头会在这,故带兄弟们都来这里了,不料宋炎,张介他们也一样。”
宋炎拱了拱手,他虽晋升为军使,但麾下也仅只有二十来人,他昔日的同袍,皆战死在了那一夜。张介也是如此。
唯有王当好一点,成为都头的他,手下还有几十人,大家七拼八凑,才有一百多人的队伍,此刻都来到了第八队的营门之前。
张介双手揣在一块,“我们那人太少了,五味粥只有我们这些人,不尽兴,索性都到这,和你们一起熬煮,不料他们一个个皆是如此,全都是一群懒驴。”
王当笑了笑道:“刘二郎,我带了粮,可不是空手来的。”
其余几个人,也纷纷招呼身后的人,拿出携带的礼物,有粟米,亦有平日抓来的野鼠熏制的肉干,更有一捆捆柴,各种物品皆有之。
望着众人携带的东西,刘然和几人会心一笑。而后刘然一副主人的模样,招呼众人进入营门,从中搜刮出各种炊器,熬煮五味粥。
众人井然有序的忙活,久在军中的他们,也无甚洁癖的心,径直将粟米倒入锅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