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儿子里头,他工作最早,工资最高,交的钱也最多。
柳老三是学校会计,精于算计,善于记账,也是柳家最聪明的人,他的工资,每个月都会偷偷留下五块钱,自己存着。
交给父母的钱,他也偷偷记了一个本本。
连家里给自家四口人平时的花用,他也记了一个本子。
记得清清楚楚的,一分不差。
柳婆子那叫一个气啊,她怒瞪几个儿子,骂骂咧咧道,“想要钱,你们想屁吃呢,你们吃喝拉撒睡不花钱啊?你们老婆孩子是吃土养着的?”
“你们上交的那点工资,养你们一家子都不够,还是我老婆子掏出私房钱倒贴的,我还没问你们要钱呢,你们倒好,一群白眼狼,竟然追着我要钱,老娘欠了你们不成?”
柳大媳妇急了,“妈,你可不能把大红的钱给吞了呀,大红是厂技术工种,一个月四十八块钱,家里有种菜,孩子们放假了还去砍柴,挖野菜,采蘑菇,家里不用买菜,有口粮,一年到头就买个荤头花钱,能花几个钱,妈,你看看我,身上衣裳都穿五六年了,都是补丁,孩子们一年也就过年才一人做一件衣裳,十块钱就够,大红工资一年五百多啊,妈,十多年了,你不能一张口,这钱就打水漂了,当初咱们可是说好了,钱给你保管,等我们用时,你得给我们。”
“那都是我儿子孝敬给我,是我的钱。”钱进了柳婆子的袋子,就别想再出来。“行了,你们別吵吵了,再吵吵,我也没钱,还是想办法把隔壁的砖块弄到手吧。”
柳小五撇撇嘴,“妈,用破砖块砌墙,又不结实,要不我们去街道开票子,去买好砖块?”
柳婆子瞪了他一眼,“好砖块不用钱啊?”
“恐怕有钱,也买不到。”柳老大道。
柳老头抽没了旱烟袋,旱烟杆在桌角上磕了磕,旱烟杆別在腰间,道,“现在各个厂子单位都在集资建房,砖厂一天二十四小时连轴转,都生产不出那么多砖块,听说都排到明年下半年去了,咱家就一间房的砖块,恐怕得排去后年开春。”
最近,上面有政策下来,由各大厂子出面,让工人凑钱,集资建房子,想要大房子,还是小房子,就看你给的钱多少。
给多少钱,住多大的房子。
那些二十平米住十来口的人家,都快要乐疯了。
那些因为房子,娶不到媳妇的人家,做梦都在笑。
好多人都在筹钱,跟亲戚借,跟朋友借,跟同学借,可大家都要筹钱建房子,借不到,就去预支工资。
厂子没有大笔钱给工人预支。
要有钱,厂子早就自己建家属楼了。
厂领导怕工人预支太多钱,导致厂子资金链断裂,就规定每人最多只能预支三个月的工资。
就算这样,大家还是趋之若鹜,争着抢着要买房子。
砖厂在短短两个月时间,接了厚厚一叠订单,都排去了明年下半年了,厂领导只得安排招工,连轴三班倒的制作砖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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