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老太君的声音再次在厅堂内响彻,里面满是不可置信。
可惜,王孚的回答还是和之前如出一辙,甚至比之前的语气更加肯定:“是皇帝,是如今的大峪帝王!”
也许是因为刚刚哭了一通,王孚眼下好似清醒了许多。
他竭力忍住喉间莫名涌上的干呕,然后慢慢叙述道:“其实最开始的时候,我并不想对大将军府做什么......”
柳月娘身死,只这一点,便已经让王孚失去了活着的动力。
他当时满脑子想的,都是和柳月娘一同去了,可就在他打算将王大壮托付给大将军府,自己找个地方了断的时候,一个人影却突然出现,并且劫持了他。
然后便把他带到了皇帝的面前。
最开始,他也是不愿意相信大将军府会如此龌龊的,可惜,那是皇帝啊。
皇帝有什么必要骗他呢?
更别说,皇帝还给了他证据,还夸赞了他的学问。
这无疑让王孚产生信任......
随着王孚的诉说,当年的事情一点一点的在蒲芳草等人的面前展开。
不过听到一半,蒲芳草便大概猜到了前因后果,只不过她不明白的是,皇帝为什么要针对大将军府,难道,真就是自古功高者让人忌惮生疑么?
她缓缓回头,想要寻求一些答案,可此时的蒲老太君正端坐在主位上,紧紧地闭着双眸。
相比于蒲芳草,蒲老太君显然更加悲伤。
也对,她们家的人,向来都是忠君者。
蒲芳草看着不过片刻便仿佛苍老了几岁的祖母,心里也很是不好受。
她也没有想到,这背后居然还会牵扯到当今圣上。
目光转动,蒲芳草的视线又扫向祖母身后高挂着的一纸横幅。
上面没有什么花哨的东西,只有一个大字——
《忠》。
这是蒲家的老祖宗留下的字,小时候,祖母也经常给她解释其中的意思,教她忠君爱民,可从来都没有人告诉她,如果大将军府忠,帝王却不仁的话,应该怎么办。
也不知过了多久,王孚终于将当年的事情讲完,他整个人仿佛泄了气的皮球,透着一股死气。
没有人接话,花厅内一片寂静。
王孚的眼睛干涩地转动,看向了一旁的蒲芳草:“小姐,您还是别去了,我刚刚说的都是真的,如果您还是之前的那副模样还好,可如今您变了,那位不可能不忌惮,您这一去,恐怕就回不来了,这样的皇帝,真的不值得大将军府效忠啊!”
他这些话颇有点前言不搭后语,可在场的人却是明白他的意思。
这一去,说的是泾河城。
蒲芳草看着王孚,久久没有开口,而主位上的蒲老太君,却缓缓睁开了眼睛。
“王孚,你还是不明白,或者说,你从来都没有明白过。”蒲老太君的声音空灵,目光也没有任何落点,“阿噗去泾河城,为的从来都不是皇帝,也不是那道圣旨,我大将军府驻扎极西之地,为的,也不是他们兰家的皇位。”
他们为的,从来都是大峪的百姓,那些受紧了战火,日日不可安眠的百姓!
最后一句蒲老太君没有说出口,但是却响彻在了在场的每一个人的心中。
“......我有罪,我有罪。”王孚战栗地跪伏在地上,口中叨念。
虽然和之前的动作一样,可这一次,却比之前显得更有诚意。
可惜——
为时已晚。
蒲老太君的目光缓缓凝聚在他的身上,“王孚,你该知道我大将军府的规矩,你,可有异议?”
“......”王孚摇了摇头。
“带下去吧。”蒲老太君叹息着垂眸,挥了挥手。
王孚被蒲家军压下去了,临走前,他朝着蒲芳草的方向深深地鞠了一躬。
他的嘴无声的开合,一如两人结成师生时一般。
只不过,两人的位置却是颠倒了。
“先生,对不起。”
蒲芳草的眼前出现了小时候的自己,因为腼腆害羞,所以即便知道自己不小心拿核桃砸了人,也没能将那声对不起说出去,只是在喉咙里反复咀嚼。
那个时候的样子,好像更加不像个大家小姐。
蒲芳草眨眨眼,心中再次酸涩。
“阿噗。”突然,背后蒲老太君的声音响起,将蒲芳草的思绪唤了回来。
她缓缓回头,只见蒲老太君心疼的眼神。
“祖母。”蒲芳草轻声唤着,然后走到了蒲老太君的身边,蹲了下去,她将脸埋在蒲老太君的腿上,任凭眼睛里面的晶莹流出。
“阿噗。”蒲老太君摸了摸蒲芳草的头。
祖孙一心,蒲老太君自是知道蒲芳草有多重情,也知道蒲芳草此时有多难过,所以,也无比自责,“当初让王孚给你当启蒙先生,是祖母的私心,是祖母,对不起你。”
王孚所说的威逼一事,其实是蒲老太君对其的一片好心。
或者说,是对王大壮的一片怜爱。
自柳月娘死后,王孚的人生好似只剩下了王大壮,而他的目标便是让王大壮读书认字。
那么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