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蓝絮絮叨叨地说了一长串,待终于说完,她又将小册子阖起,拱手道:“多谢镇北王的救命之恩。”
这句话,她说得是真心实意的。
兰泽没有回答,他只是看着蒲芳草执拗的眼神,忍不住一叹:“你不必愧疚。”
“我的身体,并不是这次事故造成的,和你更没有多大的关系。”
“你觉得我信么?”蒲芳草见兰泽没再摆出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表情也跟着缓和了不少,她一边说着,一边侧头看了不远处站不稳的小团子,再之后,她起身走到了书房的门口,“就算不是我造成的,也有我的原因。”
“你不用着急否定我,若不是在河中救我,你也不会这样,不是么?”
蒲芳草一直都知道,兰泽的剑,有苍穹银河之说,可即便之前经历了种种险境,兰泽也一直没有用过剑术。
更奇怪的是,他的身上,根本就没带着剑。
而在她发现兰泽右手上出了问题之后,她便明白了,兰泽不是不想用,而是不能用。
可最终,他还是用了。
“所以,你眼下出现的一切问题,都有我的一部分原因,作为亏欠你并且不想愧欠任何人的人,我想,我有权利知道你到底出了什么问题,居然会让你和那些恶心的家伙一样,戴上这该死的面具。”
蒲芳草看着兰泽跟着转过来的身子,抬脚,向着他的方向走去,等只有一臂之遥,她再次抬手。
这一次,她的动作无比缓慢。
她在给兰泽机会,一个阻止她动作的机会。
因为,她想摘掉兰泽脸上的面具。
兰泽的脸上闪过了一丝纠结,他的手腕微动,可就在想要抬起的瞬间,他发现了蒲芳草如今站的位置,他再次停了下来。
蒲芳草走出了书房。
她没有选择隔着窗扇动手,而是选择了让他背对着兰澈。
明明说着凶狠的话,可所有的细节,都透露着她的温柔。
也许,会不一样。
兰泽的手最终也没有抬起,他看着蒲芳草的手指临近,然后触碰上铁质的面具,只是一个用力,他系在脑后的缎带便发出了“嘣”的一声。
想来,若不是怕伤到他,蒲芳草会将这面具直接捏碎。
下意识的,兰泽的眼里划过了一丝笑意。
而随着面具摘下,展露在蒲芳草眼前的,便是这双带着笑意的红眸。
那是一双红色的瞳孔,若说之前蒲芳草便觉得兰泽的眼睛偶尔会闪过红光,还当作是自己的错觉,那眼下,便是实打实的确定。
即便它偏向暗红色,可一眼看去,还是异于常人。
更别说还要加上兰泽的脸。
蒲芳草见过兰泽的手臂,也见过上面的溃烂和暴起的经络,还有那古怪且恶心的似蛇一般的扭动。
可她从没想到,这一切都能附加于兰泽的脸上。
眼下,这张脸,也许称不上是一张人脸。新船说
除了眼睛鼻子嘴,周遭的皮肤全部溃烂,找不出半点之前的样子。
而随着兰泽的面部动作,那些溃烂的地方也随之涌起,里面露出的血肉更像是要猛地喷涌出来一般。
任何人看到第一眼,怕是都会被吓到。
这其中,自然也包括她。
但不知为何,蒲芳草明明觉得自己该害怕,可看着那双泛着笑意的眼眸,脑海里出现的却是另一幅景象。
是兰泽之前的脸,还有那从来不曾平下的嘴角。
好吧,她现在终于确定了,她之前会倾尽全力帮助兰景旭,就是看上了他的脸。
若是在兰景旭之前让她见了兰泽,恐怕结局会大不一样。
蒲芳草心中自嘲。
而另一边,兰泽看着蒲芳草,试图从她的脸上找到一丝害怕和恶心,可惜,什么都没有,她甚至还弯了弯嘴角。
“你不害怕么?不觉得恶心么?”兰泽开口,眼里满是探究。
虽然他只在昨天粗粗的看过一眼自己的脸,但他却是知道,自己眼下是什么样子。
毕竟,这副容貌时常出现在他的梦里,让他悔恨,愧疚。
兰泽心绪翻涌,所以,果然是他的问题么?若是他能像蒲芳草一般......
还没等兰泽下定论,一旁的蒲芳草闻言,却是点了点头道:“害怕啊,也恶心。”说着,她突然看了一眼手中的面具,嫌恶的将其撇在了一边。
然后她又看了看手指,委屈地朝站在不远处的墨蓝道:“墨蓝,快,快擦擦,再晚点,手都不能要了!”
“......”
兰泽整个无语住了,看着还真就凑过来,细细给蒲芳草擦拭手指的墨蓝,更是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可惜,眼下他的脸上每一处好地方,就连眉毛都被侵蚀了个干净,他再怎么皱,别人也看不明显,毕竟,他脸上经常会鼓起一条一条的痕迹,和他的眉毛一样,似一条条肉虫。
“蒲芳草。”
兰泽终于忍不住,叫了蒲芳草的大名。
蒲芳草闻声,忍不住笑了出来。
再回头,她语带嘲讽,“怎么,许你怕,许你恶心,就不许我害怕我恶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