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起云涌,骄阳似火。
萧婷霆四人,眸子微微睁大,错愕地望向了楚月。
年轻的帝王正是意气风发时,却用最极端的方式,留住她们这四位最是不堪的人,柳絮浮萍之命,又怎堪被这般认真对待,飘零半生,竟是一面之缘的帝王,不惜以性命为棋,入这危难之局。M..
“月帝,你不该——”
傅柔柔闭上了眼睛,浓密纤长的睫翼,在眼睑之下遮出了一片鸦羽般淡淡的青灰色,豆大的泪珠晶莹如水,自眼睫流出,洒落在瑟瑟秋风里。
“破命之身,难堪此任。”
“月帝,何必为自己,增加负担?”
“世人趋利避害,昼夜权衡,人性使然,你亦可如此,何必事事要全,顾及许多人。”
“……”
四女的声音逐渐地响起,多有复杂之色,迟迟不肯铸剑。
若铸成新饮血剑,会对楚月元神有很大的创伤。
楚月心态目光始终如一。
“若留不住诸位前辈,是女修之道的悲哀。”
她以神识,轻声说:“留下来吧,陪晚辈一道看海神界女修之道是如何壮大的,看这登天之路是如何一步步走上去的,看糟糕透顶到足以吃人的迂腐陈规是如何被一拳拳震破的。”
“诸君不必多虑,叶某亦是权衡利弊。”
“叶某不是说了——”
“叶某,需要一把时间难寻的上等好剑。”
“叶某,想成为这海神界的剑道第一人。”
“因为,背负师命,血海深仇,刻骨隐忍沉痛多时,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够现于青天白日朗朗乾坤下。还请诸君,助叶某一臂之力,若诸君来日得道,还请诸君成为叶某麾下猛将,让正义之师,斗转星星河,要这天底下的封建阴霾,再也遮不住子孙后辈的女修之路。”
她字字诚恳,神识之音宛若雷鸣响在四女一残魂的耳朵里。
沉寂多年的四女,还以为孤勇和沸腾的血液,早已随着无尽的黑暗和痛苦绝望消逝于世间,但背负赤诚初衷的旅人,终究会走向年少时第一次选择的宿命归途。
她们,终将有了求生欲。
“叶楚月。”玄公第六徒,青年绍怀阳面无表情,瞳若冷霜,淡声道:“以无心畜鬼铸剑,荒唐至极,放弃吧——”
楚月铸剑,固然有被蚕食元神夺舍躯壳的危险。
但——
四女融入断剑,合五为一,亦要遭受融合之痛。
相当于把人放进焚烧通红的笃定,将血肉骨头焚为烂泥,只为铸剑塑形,只要有半分松懈,就无法成功,还会无限放大苦痛。
“轰!”
“咻——”
烈火焚烧,黑色风暴自四面八方浮现。
飓风大作,天地之间一片混沌。
四女,义无反顾地挖出了自己的心脏。
被凌迟无数回的女修残魂,并无心脏,便主动把自己千刀万剐了。
四女手中的心脏,都只有半截儿血肉泛着诡异的光泽。
当鲜血淋漓的手高高举起心脏之时,厉鬼哀嚎野兽吼叫的声有着千奇百怪的诡异。
那一颗颗心脏,寒芒锁链贯穿,饮血剑撕裂。
傅柔柔的胸腔,空无一物了。
她对着楚月笑,泪洒长空,却是温柔如水,不似人们口口相传充满憎恶的畜鬼之女。
“大夏——傅柔柔,愿助月帝铸剑!”
无人知晓,她来自大夏,而今的伶仃国。
她愿想仗剑天涯,怀揣着满心志气想施展拳脚,来一场皇图霸业,届时为大夏王朝正名,洗涮掉彼时为下界帮忙而落得的罪。
年少的她眉目青涩心有野火,却不知知晓世道艰难险阻,路不好走,空有上天恩赐的天赋,却不能有一番抱负,沦落至此,遭人欺辱,幸得贵人月帝相助,摆脱过去种种,从此想成为一把剑,月帝手中,指向人世不公凌驾云霄之上最为锋利的一把剑。
“女修萧婷霆,愿以身铸剑,为月帝麾下他日之锋镝!”
“女修祝君好,愿为月底掌中剑。”
“在下蓝子笙,先祝月帝,剑道异彩!”
“……”
若说断裂的饮血剑是炉鼎的话,四女一残魂,就毫不犹豫地投入了炉鼎之中,承受着千万分的苦痛,却满载希望,但盼能够如李守珩坤灵笔下所言,沐浴涅槃之火,如凤凰获得新生。
五截断剑,是鲜血浇灌的鲜红。
血腥,阴森,却又锃亮,无比之锋利。
与万剑山所追求的仙渺凌云之或轻盈或长虹的剑道截然不同。
那是一把,诡谲、幽暗却又美丽到摄魂的剑,与大道格格不入,却瞩目到像是浮尸千里河彼岸由死人描绘出的血红太阳那样。
“咻——”
楚月身轻如燕,瞬闪而至。
衣袍翻飞如泼墨描金的怒放之花在云霄上。
霜白如雪的手,赫然握住了一截剑柄。
她在更高的黑色风暴里,俯瞰着李太玄和其座下的九位爱徒,那眉染恣意,眸若冷傲,高高在上且漫不经心的模样,叫李太玄平静如古潭的心底在顷刻间就翻涌起了难以遏制的惊涛骇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