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湛半眯着眼:“若是本将军没记错,你的女儿....也是死契奴仆吧?”
林总管闻言,那根老脊椎骨,好似被狠狠的插了一刀。
封湛从不会提醒她这一点.....
生来就是死契奴仆,连累得整个家族,世世辈辈也只能是奴....
她又怎么会忘记?
“老奴...连带着女儿,必定一辈子都是府中的奴仆!老奴的女儿,既要生下来,那就得是如此。这是她的命,她该受的这一切!”
林总管一字一句,说得极为真切,“将军,老奴与老奴的女儿,愿这辈子都效忠您与二夫人!”
她表明了自己的意愿,心中认准的只有贺音。
封湛冷呵一声:“那若贺音不再是战神府的二夫人呢?你该如何?还是效忠于她吗?”
林总管猛地抬头,不可思议,“将军要休了二夫人吗?!”
贺音对他情深似海.....
封湛冷呵:“本将军在问你话!”
林总管这才反应过来,身体悄然间一抖,当即答道:“老奴一切以将军的意愿为先。”
封湛:“那你就不该说那种愚蠢又大逆不道的话!”
“我念你年老,念你照顾我细致,但却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容忍你胡说八道!”
“林总管,你最好记得,祁雁知如何,都轮不到一个下人来评断!本将军身为战神,尚且因说了她两句,就挨了皇后一
顿打,至今脸都肿着,你觉得你会如何?”
封湛警告道:“今夜出了这个院子,你最好把脑中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给本将军撇弃掉,若再敢胡言,你就提头来见吧。”
林总管咬牙,目光流连了几秒,才认真的又磕了个响头,“老奴,多谢将军开恩!”
再起身时,那具年迈的身体踉跄了几下,双眸无神,额头上已留下了印记。
待她转身,封湛的声音又幽幽的传了过来。
“虽是身来为奴,这辈子的子女也只能为奴,但本将军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狠心的母亲,竟毫不在意自己骨肉之后的生活。”
他脑中滑过每个为母者,都没有一个如林总管这般狠心。
先是自己的母亲,流光夫人,在世之前也是恨不得将世间所有最好的东西捧到他面前。
再是封老夫人,虽看不起自己儿子的德行,却还是认真的为他谋划,助他登上了侯爷的位置。
再者说到林桠枝,为女撑腰不说,还事事顺着她,一生下来便为她请了个郡主之称,恨不得让全王都的人都不敢抬头看她女儿一眼。
最后是祁雁知,祁樱与祁凌简直是她的两个逆鳞,凭着她疯狂的样子,谁要是动了那俩人,她能提刀将那人砍了....封湛丝毫不怀疑,就算是圣上,她可能也不会手软.....
等等这些,都不在少数。
唯独林总管,不为自己的骨肉考虑谋划,反倒是怜惜一个外人......
封湛觉得有些可笑。
他没有母亲,也便没有母爱。
可有些有母亲的,不仅没有母爱,可能还要一生下来,就为母还债。
林总管的身体僵硬,闻言,如行尸走肉一般的弯腰,朝他行礼,转身离去。
主院门口,一个身影恰好就对上她的眼睛。
林总管本就一瘸一拐的身体,更是险些站不稳。
“小心!”
芝窑惊呼一声,肉嘟嘟的身体赶忙奔过去扶住她。
待人站稳,她还朝林总管尴尬的笑了笑。
林总管面无表
情,余光瞥到她袖子上的几个划口,低嘲:“我还以为墓园的生活这般好,你这衣裳应当也是不愁的。”
芝窑闻言,肉嘟嘟的脸愣了一下,低头看了下自己的袖子,轻声道:“不是的,夫人待我很好,这袖子是今天刺客来的时候划破的。”
林总管冷淡的看着她,“夫人待你好,你便忘记自己的身份和责任了吗?”
“需要我来提醒你,你也是一个死契奴仆吗?”
芝窑张着嘴,顿时有些无言。
过了半响,才小声道:“夫人说,我们可以不是奴的。”
林总管的脸色在那刹那间变得狰狞,双手猛地掐着芝窑的两只胳膊,恶狠狠的吼道:“可你就是奴!你是签了死契的奴仆!”
芝窑被这一声吼得差点失了神,瞪着大眼,有些惊恐的看着眼前人。
林总管似乎也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连忙后退两步,拉开与她的距离,语气僵硬又低沉的问道:“你来这里干什么....”
芝窑愣了几秒,目光复杂的看着她,半响才低声回应:“夫人让我过来告诉将军,她决定搬入战神府。”
林总管闻言,身子更是一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