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程蕊肯应,也是对这桩连环案有莫大的帮助。犯人可能体格并不强壮,但是却胆大心细,行事滴水不漏。包括将受害者掐晕之后,又灌入曼陀罗花汁使其知觉失常,就体现出此人小心的一面。如果程蕊不肯开口,衙门里的人恐怕很难寻觅到什么有用线索。
风呼呼吹过林滢的耳边,前方就是这个狡诈的犯人犯案的红叶滩。
天空阴沉得好似要滴出水来,老宋一抬头,忍不住呸了一声,抱怨:“什么鬼天气。”
林滢担忧:“大家还是快些搜现场吧,这雨一浇,可就什么都瞧不见了。”
蕊娘是前日里受辱,这两日和县并未下雨,独独到了今天才阴沉着脸。红叶滩这个季节萧索得很,没什么游客。那说明很有可能仍保留着犯人犯案时的现场痕迹。
红叶滩整个大湾有两三里路,犯人是先将骡车从官道一侧赶出来,才将程蕊从马车上拽下来。那么路边仔细看来,就会有车好好官道不走,却非要从路边压草丛的车辙。
须臾,就有人寻觅到骡车痕迹。
众人顺着痕迹一路搜罗,车辙印停住一片小空地上,接着就是骡车不能继续行驶的小路。这不规则的土路上,果然还留着脚印。
其他三个捕快都有些兴奋,小胡更嚷出声:“这应该是犯人的脚印。”
大伙儿跟顾公门下办案久了,多少也是学了点东西。同行三人并没有一拥而上,将现场痕迹踩得七零八落,而是统一站在一边保持了一定距离观察。
林滢小心翼翼上前,她娴熟从自己背后木箱中取出纸和自己特制的炭笔,用素描方法快速现场临摹鞋印的形状。描绘时候,她还顺口肯定了小胡的判断。
“不错,这应该是犯人的脚印。这个季节红叶滩没什么景色可看,冷冷清清,没什么游客。偶尔有人到此,也不过是附近的农户,来这儿割草喂猪。农户家贫,做的又是粗活,穿的自然是草靴,可这个男人的足印却是布靴。”
“而在这男人足印附近,还有几个凌乱的女子足印,并且伴随拖曳痕迹,说明这个女人并不是自愿行走,而是失去意识的行为。如此,也排除了真撞大运有什么游客恰恰好想这个季节赏玩红叶滩的可能性。”
她勾勒大概,又拿纸跟现场脚印比了比,又用重笔做了几处修改。画完后,林滢展开自己食指和拇指,比划着粗估了这个鞋印的长度。人脚和身高大概是一比七的关系,当然这个只是个大概,跟实际肯定有些差距。
不过结合脚印、程蕊证词,这个男人的身高估计在一米六五左右是大差不离的。对方个子不高,应该不是特别孔武有力的人,所以用拖曳方式拉扯程蕊行走,而不是抱或者背。
那么一个疑惑也涌上了林滢心头。
男人跟女人有力量差异,林滢可以理解一个处心积虑的男人制服受害者。但车夫老黄呢?老黄虽然快五十岁,但常年干体力活,身体一向健康,力气也不算小。
根据程蕊说法,她并没有听到什么动静,然后马车就停下来。
可惜程家因为此事恼恨老黄,干脆将他辞退,又为遮掩此事早早逐走老黄。林滢今日去程家,只瞧见那位婢女,并没有机会遇到老黄。看来若是需要,是要去老黄老家找这位车夫了。
这些念头在林滢脑海里一闪而过,然后她将注意力放在眼前鞋印之上。
眼前这个布鞋也很有说头。
林滢:“你们觉不觉得,这鞋印样式有些特别。”
由这土上脚印形状压痕看来,犯人穿的是一双薄底布鞋。鞋头比平常的鞋要圆润,鞋底是正正方方方形。
大胤朝廷有规定,唯朝廷官员可穿皮靴,无功名在身不可私穿。但人就是这样,总是希望有一些东西能标榜自己的身份。有钱的富商们就在布料、刺绣上用功夫。
当然也不单单是富商。前两年和县的读书人中就流行一种方圆鞋。这鞋前圆后方,取天圆地方之意,踩此鞋尽显潇洒风流。和县读书人跟风的不少,还很是流行了一阵。
读书人也有读书人的矜贵,他们虽未得功名,不能穿皮靴,可也毕竟与寻常百姓不一样。
老宋也想起来了:“前两年,本县的读书人里是时兴穿这种圆头鞋,这么说这犯人竟是读过书的?他还能干出这等事?”
林滢:“他读过什么书我是不知道,但肚里有些墨水,自命不凡,自以为高人一等,我看是肯定的。这个人虽是自命不凡,现实却十分落魄潦倒。”
她对老宋说道:“老宋,你也知道,这种方圆鞋是两年前的时兴玩意儿,如今早没什么人穿了。所以你刚才看见,一时也是没认出来。可是这个人呢,却仍穿着两年前旧鞋,鞋底磨损厉害。说明他家中并不富裕,经济上必定是拮据,不会是什么殷实之家。”
而且这个犯人都已经经济拮据了,根据蕊娘所言,还把自己收拾得干净无异味,可见对自己外形具有一定要求。可这么个好颜面的人,却因为囊中羞涩,已经跟不起风。就好似他的鞋子,还是两年前的旧款。
当然后面这些,为替蕊娘守秘,林滢就并没有说出口了。
老宋称赞她:“那还是阿滢心思细,记得的东西也